第四节(1 / 2)

帝霄攥住披风,伸手将紫凰拽回怀中,故作凶狠地啃了一口,怒道:“我已将东天宝库都搬去了你家,你父王与母亲已应了我们的婚事。此时,你爹娘同我父皇母后,正在筹备我们的婚事。你这小妖居然还想拿着我的财帛纳后,真真是可恶至极!”

紫凰撇了脸,忍着笑,冷声道:“我父王应了你,便让我父王嫁你,我可不曾应你什么。百年来,你身边的莺莺燕燕来去无数,一双玉臂千神枕,半点朱唇万客尝。如此不知检点,还肖想我妖后之位,当真是痴神说梦。”

帝霄顿时涨红了脸,咬了咬牙:“你!你这个混蛋!……那么多年,除了你,谁能让我心无旁骛的坦诚相见……你!你这小妖,当真可恶至极!明明当初是自己心有所恋,一心不要我。如今却要反过来倒打一耙,你……你好生可恨!”

紫凰浑不在意地捋了捋长发,回眸笑道:“早说了,我混蛋不是一天两天了,此事我从不否认,你也不用一遍遍的重复。我心恋旁人又如何,最少那人从里到外,干净无垢,纯净如新。我紫凰的一切,只我碰得,别人并未碰过!不像殿下,这手这嘴,不知碰了多少神女。百年来,多少次醉生梦死百花丛中。帝霄殿下的不拘小节桀骜不羁,便是我身在人间也略有耳闻,何曾冤枉了你?”

帝霄气怒交加,一张俊脸憋成青紫色:“那臭道士早是别人的夫君了,你居然还敢惦记!你这个混蛋!你!那日……那日若不是你迫我。我何至于如此……我同你尚且如此,更何况旁人。平日里你不在的时候,伺候小仙尚不能近我身。那些神女不过、不过都是走走过场罢了。我们已是如此,你却还这般地容不得我!你这无情无义的蛇妖!你简直是、你简直无理取闹,可恨之极!”

紫凰眯眼凝视着帝霄的俊朗,温柔至极地说道:“尊主此话差矣。我便是心念别人,也只有一个。殿下可是一群一群的神女。百年来,我每去东天,殿下的手都牵着不同的神女,百般宠溺,千般疼爱,这可都是我亲眼所见。”紫凰捏住了帝霄的下巴,缓缓笑道,“要说半点朱唇众神尝,一点也不为过。殿下有甚资格,同我计较和夙和的往日?莫不是,我应了殿下婚事?还是许了殿下一世?你我,既无期许。大家便只当逢场作戏,从此,你娶凰后,我纳妖后,何必多做纠缠,徒惹笑话。”

几百年的岁月,帝霄与紫凰唇枪舌战。帝霄便是再有理,最后总是落败告终。昔年百战百败,早已学会忍让,不会反抗。此时,帝霄明明冤屈得很,又不知该如何反驳。莫不是还要将守身如玉的话,一次次地宣扬出去不成。不说帝霄拉不下脸说,便是要说,也怕日后,被她当做由头笑话。此时心中郁郁地委屈着,憋闷至极。

“你何必将话说的这般诛心,我是怎样的脾性,你会一点不知吗?你若再用言语伤我,休怪我……休怪我……”帝霄想了半晌,却连句狠话都不舍得放出来,一时间,那俊美无俦的脸已是溢满了委屈与伤心。

紫凰得意地一笑,瞥了眼帝霄,极优雅地理了理脖颈的盘扣:“尊主又待如何呢?”

帝霄见她浑不在意,越发的委屈了。瞪着通红的眼眸,恶从胆生,整个人扑了过去,牢牢将紫凰压在身下,狠狠地吻了下去。两人方一触碰,帝霄满腔怒气与委屈,消失殆尽,又舍不得如何她。只用牙齿,轻轻地啃噬,咬吮,舌尖眷恋地缠绵着。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气息不稳地分开了,帝霄慢慢松开了钳制。

紫凰明显感觉帝霄身体又起了变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放开我!”

帝霄恬不知耻,将紫凰朝怀中紧了紧,亲了亲她的眉心。她的手指一遍遍地划过她散在脑后的长发,哑声道:“坏丫头,每次都欺负我,当真以为我没有脾气吗?”

紫凰冷哼:“你往日那么嚣张,真当我没脾气吗?”

帝霄眨了眨眼眸,亲了亲紫凰的唇角,柔声道:“我错了还不成。只要不生气,让我如何,我便如何。从此往后,俱听你的,再不敢了,还不成吗?”

紫凰哼道:“百年来,你的信用已是挥之殆尽了,我如何还能信你?”

帝霄蹭了蹭紫凰的脸颊,轻笑了笑道:“这还不简单,我现在便将元丹给你。今日之后,若我再骗你一句,再惹你不开心,或是对你不好。你无须追究,也省得气着自己,直接捏碎我的元丹,给自己解气,好不好?”

紫凰愣了楞,愤然坐起身来,一把将帝霄推开,骂道:“疯子!”

帝霄闷哼一声,挣了挣却没有坐起来,索性躺着不起了。他抿唇苦笑道:“我若是说错话了,你莫要和我计较,好不好?我们已是如此,你却还不愿从我,到底要我如何才好?”

紫凰听到碎丹,不禁忆起了被彭冲逼迫碎丹之事。自己此时看似完好,却也只是一个失了妖丹的妖。帝霄乃天神之身,血统显赫,身份矜贵,又负御神之力,即将成为羽皇。此时若娶一个没有妖丹的小妖做凰后,三界中将有多少风言风语。莫说帝霄与羽界如何,便是爹娘也会被三界诟病,定会背负上攀附权贵的罪名。

紫凰回眸看了眼,半盖着披风躺在原地的帝霄,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与后悔。直至此时,紫凰才清楚地明白,自己与帝霄似乎再也回不去儿时了,甚至彼此连互许的资格都没有了。紫凰不自卑,知道现在自己绝对割舍不下帝霄的。这些年的误会、怒骂、争吵、以及那些若有似无的忍让,帝霄的深情厚谊早已表露无疑。便是儿时懵懂也并非一无所知,只是那时心中只有夙和,虽有不忍,到底不敢给他太多祈盼与希望。

紫凰离了东天,一心想自由自在,坦坦荡荡地行走天地间。可帝霄的突然出现,再次打乱了所有的计划。紫凰深知帝霄的执拗脾气,若是应他,日后再反悔就千难万难了。紫凰虽从不毁诺,天道却有太多不可掌控的万一。帝霄喜怒无常,暴戾多疑。到时自己若出万一,以他的偏执,怎生受得。到时不知将要癫狂成何等模样,天地又该如何遭殃。他身有前科,表里不一,阳奉阴违的事,也做了太多了。

帝霄说爹娘应了婚事,何尝不是被胁迫的。百年来,帝霄对待任何一家,手段只有一种,便是强权压迫,以暴制暴。当初放出风声要收复妖族,何不是故意的恐吓。紫凰已不想做任何爹娘不喜的事了,幼年被赶出家门,虽觉失落,不觉伤心。可如今却后悔得不行,已是近千岁的大妖,却有近一半的时日与父母不得相见。便是有长长久久的寿命,又有几个五百年可浪费。

紫凰抚着身边的柳树,抬眸望向枯枝败叶。柳醉生也是元神尽毁,不知生死。紫凰心中升起无限惆怅和伤心。天地间,仅剩的友谊尚无能为力,未失去且心伤至此,若将来自己有个万一,爹娘和帝霄不知该如何伤心才是。想至此处,紫凰不知该如何回应帝霄,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可若要断又有太多的舍不得。百年来兜兜转转,自己与帝霄俱已伤痕累累,失去夙和让自己犹如死了一次般,如何忍心让帝霄再吃一次这般的苦楚?

紫凰心中万分不舍,酸涩无奈,难过得不能自已,却又不知道该当如何。紫凰闭了闭眼,儿时何曾能想到,兜兜转转几百年,一颗心,最后竟还是落在了他的身上。可却又不知能不能相守,当真是缘分天定,造化弄人。

紫凰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你既与我父母和好了,想来也不会再为难我爹娘了。你先回东天吧,我和你的事,我要先考虑考虑,也还需爹娘同意才可以。万一你我若无缘分的话……还望你今后,莫再胡作非,安生地找个神女娶了吧。”

帝霄见紫凰有悔意,心裏本就难受得很。听闻此言,整个人如遭雷击,胸口一股热气直冲了上来。一时间,头晕目眩,眼冒金光,几次挣扎起身无果:“你休要找这些莫须有的借口,你……你当真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紫凰阖上了眼眸,哑声道:“尊主言重了。不说我已失了妖丹,不敢轻易再许诺长久。只说我自小不喜束缚,喜独身畅游天地三界,也绝非凰后最佳选择。只因夙和的事,我曾让爹娘失望伤心过,此时再不想因自己的执念惹得娘亲落泪了。更何况……你也绝非爹娘心中的佳婿,我们都不小了,早过了自私妄为的年纪了。”

帝霄抿了抿唇,沉声道:“莫说什么妖丹的事,那本就是我做下的混账事!只要你心裏再不怪我,又怎会不能许诺以后。我自是知道你的喜好,万舍不得勉强你的。你若喜欢游玩,我日日陪你左右便是。何况你我已有了夫妻之实,说不得你早已有了我的子嗣。你爹娘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阻止你我的婚事?……你当真还愿我娶别家神女?”

紫凰眉宇间溢出一抹苦涩,并未回头,轻声道:“我绝不愿意以此胁迫爹娘。帝霄尊主往日也非迂腐之神,这般的男欢女爱,逢场作戏,对我妖族与你神族来说,本不算什么。莫说一两次不会有子嗣,便是有了子嗣,紫凰也绝不会留下它,让尊主为难的。”

“混账!你这个混账!你对我怎能,我都能生受!可你怎能如此狠心,甚至连我们的子嗣,我咳……咳咳……”帝霄骤然坐起身来,因动作太过猛烈,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着,咳得说不出话来。

紫凰骤然转身,猝不及防,撞上了帝霄赤红的眼眸。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泫然欲泣、凄切悱恻,端是让人不敢对视。只一眼,帝霄身上弥漫出的伤心欲绝,愤然痛苦,竟浓烈到让紫凰有感同身受的错觉。紫凰几乎被这般的冲击震痛了神台,一时竟也站不稳身形,趔趄了半步,扶住柳树才堪堪站住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