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梁这一声之后,果不其然,一众官员往一旁侧了侧,不约而同的为女孩子让出一条道来。周梁见状有些高兴却又忍不住偷偷瞥了眼一旁的兄长,见自家大哥没说什么,这才松了口气。
被如此“声势浩大”的让出一条道来,乔苒嘴角抽了抽,走了进去。
“死因确实是这截断骨割开的舌头。”一旁好一会儿不曾出声的赵如意突然出声,而后端起那只放尖骨的木盘,呈到人前,“尖骨上还有残留。”
原本微妙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了起来,即便残留的肉屑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不知为什么,看着木盘里那截尖骨还是叫人浮想联翩。骨是猪骨头,上面的皮肉屑却是人的……
有官员脸色一白,当即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乔苒看了眼端着木盘,神情平静的赵如意,低头看向木盘里的尖骨。
那一截骨头尖锐异常,确实有割断舌头的能力。
“看起来不像自己咬断的,倒似是原本就有的裂骨。”乔苒说道。
就像薄纸也能划伤人,这种碎骨平时喝骨头汤的时候并非没有见到过,尖锐起来,骨头自然也能划伤人。
周栋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女孩子一眼,道:“有巧合的可能,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刑部还是要查一查的。”
中午送饭食的杂役是刑部的老人了,将“不要饭换汤”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周栋道:“她要如何确定你二人给她的一定是带骨头的肉,而不是肉?”
两个送饭食的杂役当即变了脸色,还不待说话,便听先前那个开口的朱大人再次出声了。
“能在送饭过程中动手脚又选定哪块肉分与犯人的除了你二人还能有谁?”他厉声道,“还不快说到底是什么人指使的你们!”
周栋微微蹙眉,这朱大人当着他的面抢话,而且还是在刑部的大牢,显然是在为赵如意的事找回场子。
不过,他并未发作,朱大人这话说的不错,能动手的除了这两个杂役还能有谁?
眼见那两个杂役瑟瑟发抖,周栋挥了挥手,道:“不说就上刑吧!”
这一句让那两个杂役当即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而后想也不想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是做饭的张厨子。他道新来的这个犯人同他是旧识,怕她撑不过去,让我等舀汤的时候照顾照顾她,可肉里动了手脚我等确实不知道啊!”
一碗骨头汤里就这么一块肉,他们原本还有些犹豫,怕唯独给那女子分了肉会被狱卒说道和冤枉,没想到狱卒竟然允了,这才将那块肉分给了那个女子。
哪知道一块肉都能用来自尽。
听到“张厨子”这个名字,周梁当即便让人下去将人带来,岂料不多时,前去寻人的官差进来禀报,道:“张厨子用刀割腕自尽了。”
听到这里,朱大人忍不住冷笑,就连一旁不曾说话的几位大人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外头传你刑部是如何的铁桶一块,今日一见却是个笑话。也罢,既然人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还是让陛下来定夺好了!”朱大人说罢一挥袖,大步走了出去,一旁几位大人向周栋施了施礼,也跟着离开了。
待到那几位大人走后,周栋转向乔苒,道:“今日倒是让乔大人看笑话了。”说话间,他目光落到了那两个杂役的身上,“没想到居然出了这样的岔子。”
乔苒默了默,视线从离开的一行大人身上收了回来,转而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那两个杂役,而后出声道:“周大人,莺歌自尽这件事眼下已经出现了提供骨头作为利器的张厨子,又出现了将骨肉分给莺歌的狱卒,看似圆上了,但其间不确定因素太多。毕竟在刑部大牢分块肉可不是一件易事。”
在分与饭食还有狱卒监视的情况下不确定性委实太多,譬如这两个杂役先前担忧的没来由的给块肉给那女子,若是狱卒觉得不对阻止,那莺歌自尽的计划就泡汤了。
“所以,整件事一定还少一个助力,若说莺歌自己开口讨要肉食是助力的话,要确定她能成功得到那块肉还需要别人的帮忙。”
周栋蓦地眼神一暗:“狱卒。”
周梁在一旁听的惊讶不已:“大哥是说那个张厨子并非幕后黑手?”
“他若是幕后黑手又怎么会死?”女孩子摇了摇头,开口道,“如果他计划了整件事,一定早跑了,而不会留下来突然自尽。”
周栋看了女孩子一眼,也道:“能确定她能拿到那块肉的只有狱卒,这两个杂役若是不给或者自己贪了肉什么的都是无法确定的,除非有狱卒在一旁保证。他们若是不拿出肉来,有狱卒可以让他们拿出来,他们若是拿出来,那更好,顺水推舟。所以,要保证这个女子能够顺利拿到那块肉的只有狱卒。”
刑部大牢里竟然混进了犯人的同党!周梁轻喝一声,忙道:“大哥,我这就下令将那些狱卒全部控制起来,不管有多少个同党,哪怕全是,我也定会找出来。”
“应该只有一个。”女孩子闻言却提醒他道,“而且应该就是中午监视他二人拿饭食的那两个狱卒中的一个。”
这话听得周梁更是惊奇:“为什么只有一个,不能两个合谋吗?”
“如果是两个合谋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的办法,”周栋出声,目光自女孩子身上收了回来,朝她微微颔了颔首,“如果合谋,待这两人走后重新进入牢房,就算救不出人,给个痛快的也是一件易事,至于想栽赃到这两个杂役身上的办法多的是,下毒就比这种自尽的方法要容易的多,更别提将张厨子扯进来了。”
所以是两个的话,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真正的同党只有一个,而且就是那两人中的一个。
这点通过周栋的解释,叫周梁彻底明白了,看向女孩子眼里多了几分惊异的同时,心头也松了口气。
若真是因为无心之失的一块骨头出的事,那是刑部失察,是本职缺失,问题更大。可若是同党营救这种事,那是办事不利,没有及时发现虽然也有错,可比起“无心之失”来,显然要好得多。
一块骨头居然也有这么大的讲究,想到才看过的女孩子办案的过程,周梁眼里更多了几分赞许。
虽然解释的是大哥,可在她说出“只有一个”同党那句话时,就表明她已经看明白了。
真是厉害啊!
剩余的事情就是刑部自己的事了,乔苒回到大理寺便直奔甄仕远的屋堂。
甄仕远抬头看了她一眼,开口便道:“莺歌具体的死亡过程就不用同本官说了,本官对此事没什么兴趣。”
“我没准备说莺歌的事。”女孩子却道,“甄大人,我今天在刑部见到了好些礼部的大人们,礼部不是闲职吗?怎的刑部一个犯人的自尽,居然引来这么多礼部的大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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