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钱扎纸之前才一直没有对我说出这个办法,因为他觉得这根本就不是办法,而是让我去送死。
这些我其实也都明白,可是当时,我发现我真的无法不这么去做,可能这真的跟我的性子有关吧,虽然平时在遇到南墙的时候我还是回选择绕开而不是选择将他推倒,但是如果这一次我不去试试的话,我明白我剩下的一生时间都不会原谅自己。
是啊,明明有机会,为什么就不能去尝试一下呢?
那一晚,我和钱扎纸还有韩万春聊了很久很久,末了,钱扎纸见到我这幅模样,终于没狠下心来,只见他忽然揉了揉脸,然后对着我十分无奈的说道:“罢了罢了!你要死我就陪着你去好了!”
我见他终于答应了,便满脸感激的对着他点了点头,而钱扎纸抓了抓头发,继续对着我说道:“可即使我答应你了,现在还有个挺大的障碍。”
“什么障碍?”我对着钱扎纸说道,钱扎纸对着我摊了摊手,然后叹道:“文牒啊!咱们又不是阴阳先生,没有文牒怎么下去?”
原来,想要进到那阴司街做买卖也不是随便就能进的,这裏讲一下,自古以来能够游历阴曹的能人分为两种,一种是修行得道,通过自身的能力就能穿梭阴阳两界,而‘阴阳先生’这名头最初也是来源于此,他们这些能人就和钱扎纸的祖父一样,在‘下边’都有记录,所以地府之行能畅通无阻,可是说起来现在这个年代,不夸张的说,高人什么的在文革的时候都死的差不多了,又有几个能有这般道行可以横渡阴阳两界之人呢?
而第二种,就是钱扎纸这样的,由于家里的生意和阴曹地府有挂鈎的关系,所以即便他们没有多高的道行,但是却还是可以通过一种‘文牒’,就是类似通行证的东西出入一些跟鬼神有关普通人无从进入发觉的地方,这种文牒说起来要比那第一种方法出现的早很多,据说以前有很多人都有这种文牒,不过后来由于时代的变化,所以这种东西就几乎绝迹了,不过听钱扎纸讲,貌似这种文牒能去到的地方有限,起码他家的文牒就只能用来出入那丰都成的阴司街,也就是阴集,除了这个地方之外,哪里都去不了。
而这个文牒的制作方法说起来也很简单,只要将自己生辰八字再黄纸之上各抄两份,一份焚烧一份自备就可,不过这个方法也只能钱家的人用,所以他不能将他的那份文牒给我。
只见钱扎纸似乎很纠结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抓一边嚷道:“本来我想把我老爹的那份偷出来给你的,可是这么一想还是不行,他那人说起来比你还偏执呢,而且本本分分的,从来就不会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啊啊,这可如何是好?”
瞧钱扎纸这副样子确实有些为难,而且说起来我真不想因为我的事情给他家里添麻烦,所以我便对着他说道:“那你把我领到那里,然后我想办法进去不就得了?”
钱扎纸听完我这么说后慌忙摇了摇头,然后对着我说道:“不行的,要知道咱们这次去赶集,是带着这身肉进去,没有文牒的话,很容易被那些鬼给干掉的!”
该死,这可如何是好?我紧皱着眉头,再次陷入窘境,而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韩万春忽然问钱扎纸:“我说小钱,你说的那个什么文牒是什么样子的?”
钱扎纸见韩万春问自己,便对着他回答道:“是这么大小的一张纸,上面有印章花纹,唔,还有几行字……”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而韩万春的小眼睛则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只见他听完了钱扎纸的描述后,慌忙起身走到了他那诸多祖宗的供桌之前,我和钱扎纸根本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见他抓起了一把贡香点燃了之后插入香炉之中,然后毕恭毕敬的对着他那些祖宗拜了拜,之后便弯腰在那桌子底下取出了自己的行李。
他的行李很简单,就是一个挺大的破旅行箱,他打开那旅行箱之后,裏面入眼是一大堆衣服还有几幅墨镜,只见他一声不吭的将那些衣服拿开,然后从箱子的底部取出了一个小布包,布包拆开之后,裏面都是一些老物件,有几张已经褪了色的照片,还有一张磨飞了边儿的存折,甚至还有几张叠的整齐的粮票儿,只见他从那堆纸张之中小心翼翼的捻起了一张黄纸,轻轻的将其折开后,便拿到了钱扎纸的面前,且对着他有些自豪的笑了笑,并说道:“看看是不是这个?”
钱扎纸将那纸张拿在了手中,顿时眼前一亮,然后大叫了一声:“哎卧槽!就是这个,春叔这玩意儿你是从哪儿偷来的啊?!”
“偷什么偷,怎么说话呢?”只见那韩万春有些哭笑不得的对着钱扎纸说道:“你可轻点儿,别给我撕坏了。”
钱扎纸和韩万春的对话让我震惊不已,我慌忙望去,仔细的打量着钱扎纸手中的这张黄纸,这黄纸大概有A四纸大小,看上去有年头了,因为上面的字迹已经十分的模糊,上面画了些类似符咒的花纹,那张纸正中是一些经文,貌似是地藏菩萨真言咒,而真言两旁则是两行大字,由右至左头一行是:“钦黄天厚土间奉诸天御行游阴契’,而另一行则写的是‘西山韩友景先叩首’。
我望着这玩意儿,又望了望那其貌不扬神情猥琐的老混蛋,不由得愣愣的说道:“春叔,这是……?”
只见韩万春对着我嘿嘿一笑,两排参差不齐的牙齿露了出来,他对着我用一种十分自豪的语气说道:“以前我也跟你说过吧,我这人虽然倒霉,但是却有一好祖宗。”
我见他说出此话后,心中便更惊讶了,要知道那纸上的‘西山韩友’我可是相当熟悉啊!这人不正是那个邵玉口中救了邵勇并且抚养了邵永兴和邵永林的景先道士么?怎么,莫非这韩友就是韩万春的爷爷?
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
于是我便又有些慌张的说道:“可这两天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呢?你当天不是也听了邵玉的那个故事了么?”
只见韩万春猥琐的笑了笑,然后对着我说道:“嗨,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我爷爷的灵位一直在这儿摆着啊,你没注意?而且……之前我不是嘴欠跟你说我是什么卸岭力士了么?哪还好意思接茬再换身份啊?”
这话倒是把我说的哑口无言,确实,想起来这韩万春平时虽然吃喝嫖赌不务正业,但是他对他这些祖宗的排位却要比对待亲爹还亲,每天都要烧香这一点之前也提过,不过由于我以前对他这些祖宗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平时也只当那桌子上摆了一堆多米诺骨牌而已,如今被他这么一说,我心裏好像确实有点印象,只不过韩万春之前给我的感觉实在是太操蛋了,外加上这些天的事件接连不断,所以我才没往这方面想。
真想不到,这个老混蛋居然有个这么生猛的祖宗,同样想不到,感情我和这老家伙还有那么一些渊源啊!
韩万春见我当时精的说不出话来,于是便对着我说道:“小远,这你明白为什么我之前说祖训让我遇到了萨满传人就客气一些的道理了吧。”
我望着这韩万春,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他那猥琐的身形在我的眼中竟然是如此的高大,以至于我觉得这老东西的脊梁骨都开始往外窜佛光了,感情他之所以对我如此待见,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的爷爷景先道人同邵家的交情啊!
想到了此处,我便咽了口吐沫,然后对着他又问道:“那你难道也是一隐藏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