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铁大鲵(1 / 2)

铁器时代 骁骑校 1911 字 3个月前

在明轮有节奏的拨水声中,船上的人们都睡得很香甜,不知不觉过了好几个时辰,天将大亮的时候,船堵在洪泽湖北面通往运河的出口处了。

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音把刘子光从梦里惊醒,从舷窗望出去,外面积压了很多漕运船只,密密麻麻的桅杆如林,当即披了衣服上到船顶上观看,船长已经站在上面拿着千里镜在观望了,看到刘子光上来,赶忙施礼说道:“将军,前面两船争道,正好把运河的入口给堵了,两下都不肯相让,看样子要耽误一些时间了。”

这么宽广的水面居然也能堵船,刘子光拿起千里镜看去,前面不远处就是一艘庞大的官船,上面花花绿绿差了不少旗子,看样子好像是兵部什么崔大人的座驾,正想从洪泽湖进入运河;对面那艘船更不得了,虽然不是官船,可是比官船大了一倍,船上起了五层楼阁,都是雕梁画栋、做工精湛,船身高大,舷窗上镶着印花的西洋琉璃,两个巨大的明轮更是威风凛凛,铁皮的叶轮在晨曦的光照下发出点点光芒。船头一面金色的大旗,被河风吹的裹起来,隐约能看见上面一个大大的“胡”字。此船正欲从运河进入洪泽湖,水道本来还算宽敞,可是这两艘船都是高规格的超宽船,所以迎面堵住,弄得其他船只也无法通过了。

两下的水手各不相让,用长长的竹蒿互相捅着,嘴裏还不停的叫骂着,胡家大船比官船高出五六尺,水手也更彪悍一些,所以占了上风,把官船上的水手和官兵捅的人仰马翻。

“姓胡的是什么人?敢和官船叫板。”刘子光收起千里镜问道。

“将军您细看那面旗。”船长指着又被风吹得舒展开的金色大旗回答道。

刘子光再次看去,原来“胡”字旁边还有三个银色的字“日升昌”。他恍然大悟,是钱庄的运钞船啊。不对,运钞船也不能那么拽啊,票号再有钱也终究是商人,是小民,不能和官府斗啊。

“此船可不是一般的船,别号叫做铁大鲵号,是日升昌大掌柜的座舰,整艘船从上到下一共八层,能乘五百人,全用的是上好的楠木料子,外面还包着一层铁皮;船底有水密舱,防水性能良好;蒸汽机也是武昌船厂特制的,足有一万马力;还装备了在咱们利国铁厂定做的舰用蒸汽连弩,那叫一个犀利,普通的漕船一下子就能射个对穿……”船长手舞足蹈地说着,一脸的兴奋,吐沫星子都快溅到刘将军脸上了。

刘子光赶忙退了一步,心说这位平时挺稳重的船长怎么一谈到铁大鲵号就变得失心疯了,赶忙止住有些癫狂的船长,继续问道:“难道船大的就是爷?那我明天也找人建一艘大船,也到处耍横挡官船的路。”

船长还没回答,后面响起了彭静蓉的声音:“寻常的民船再大也不敢和官船争道的,即使是咱们利国铁厂的船也不例外,可是铁大鲵号不同,它敢和官船争道不是因为它大,而是因为它的东家是日升昌,更因为它是日升昌的大掌柜胡大小姐的座驾。”

看到彭静蓉款款走上船顶,船长赶忙见礼,大小姐调笑道:“老王,听你刚才说得那么起劲,是不是看上人家的铁大鲵号了,咱们铁厂也要换船了,虽说比不得铁大鲵,可是也算运河上少见的大船了。”说着走到刘子光跟前,把一件黑面红底的斗篷披在刘子光肩上,“湖面上风大,小心着凉。”

大小姐越来越像个小女人了,船长嘿嘿一笑,躬身退走不打扰小两口说话了,回自己的船舱琢磨那梦想中的新船去了。

大小姐帮我披斗篷,我却把长衫披给曾橙,我可真是个吃里爬外的负心汉啊,刘子光脸上有点发烧,任由彭静蓉的纤纤素手帮他系上斗篷领口的丝带。

“你刚说那个胡大小姐,是什么大掌柜啊,怎么就能比兵部还牛气呢?”刘子光还是不解,扶着栏杆望着前方的打斗场面。双方的高层人物都没出面,任由下人们谩骂斗殴,看谁厉害了。

“就算是兵部尚书又如何?才是什么品级,正二品罢了,可是日升昌的大掌柜是世袭的正一品,位列三公,大明朝有一项制度,工商户可以按照给朝廷的贡献授予品级,这还是先帝定下的规矩呢,当初就靠着江南的这些冶铁、晒盐、纺织的大户捐献的银钱做军饷才保住了半壁江山,也造就了大明这么多的乌纱商人,有品级的商人虽然不在衙门里坐堂有实权,可是也能穿乌纱圆领补服,夫人也是诰命,遇同品级官员可以不拜,说起来我爹还有一件三品的官服呢。这所有乌纱商人裏面,捐献最大,品级最高的就是日升昌的前大掌柜胡雪岩了,响当当的正一品啊,别说兵部官船,就是尚书亲自来了也不行啊。”彭静蓉把这些缘由娓娓道来。

“噢,原来如此,那为何那官船不退让呢?”刘子光更奇怪了。

“前朝的规矩了,我爹连官服都压箱子底不|穿了,九千岁当政,卖的官更多了,谁也不把那当回事了。”彭静蓉说道。“可是这艘官船还是有些孟浪了,胡家不是一般的乌纱商人,他们富可敌国,现在大明境内流通的钱钞都是日升昌的银票,人家的信誉放在那里了,随便印出一张纸那就是银子,比现银还方便安全。他家的护银队,不管是车是船,都在前头涂三个数字‘101’表示两把刀一个盾牌,带这样标志的车船走到任何地方都不会有盗匪来抢,惹了胡家,那就是惹了马蜂窝了,天下高手,一半在皇宫大内,还有一半都在合肥胡家的大宅子里了。你等着看热闹吧,过一会胡大小姐不耐烦了,就有这艘官船的好看了。”彭静蓉解释道。

“这回我真明白了。”刘子光终于明白了原来胡家相当于大明朝的中央银行地位,“如果说户部尚书是财政部长的话,那这位胡大小姐就相当于人民银行兼中农中建交行的行长,国家的经济命脉控制在自家手里,当然有这个资格牛比。”

仿佛为了验证彭静蓉的话的真实性一般,两艘船上的水手们动起了兵器,刚才是竹蒿,现在是长刀、大枪;官船上有许多穿着软甲的官兵,挎着腰刀爬上了铁大鲵号,拿刀背去砍那些拿竹蒿的水手,把水手们打得惨叫连连,一时间扭转了局面。可是没一会就被船舱里窜出的几个大汉打得屁滚尿流,摔进水里或者被扔回官船。

一片哭爹喊娘的叫喊,周围的漕船水手们也都下了锚,兴致勃勃地看官兵吃瘪,官船上的大人物再也坐不住了,一队随从打着肃静、回避的牌子在船上就摆开了阵势,等候大人出场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