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三是锦衣衞黄镇大人回海州省亲的日子,这个干孙子没有什么真本事,只会惹事生非,这回戳了太后的马蜂窝,遭到报复几乎是一定的,所以九千岁干脆让他回海州避避风头,行程是按照三六九,出门走的规矩定的,知道的人也不多,并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带了一个管家,两个佣人,五个武功高强的扶桑护衞,这些人有的是破落武士,有的是二流、三流的忍者,都是到大明朝来淘金的,沿海一带的富商大族都喜欢雇傭几个佩着长刀的武士充当护院,装点门面,锦衣衞雇傭的自然都是浪人中的佼佼者,他们精于忍术、剑术,是暗杀和反暗杀的高手。
一辆挂着严实窗帘的绿呢马车从黄镇在京城的宅子里出来,在锦衣衞的护送下直奔浦口的渡口而去,隔了小半个时辰,另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南镇抚司衙门的后门悄悄的驶出,锦衣衞做事还是很谨慎,后面那一辆马车在城里绕了几个圈子,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才向着水西门码头的方向急驰而去,殊不知刘子光他们已经在水西门码头等候他们了,这就显示出了情报的重要性,戚先生的密信上写的是午时登船,这个船指的就是江船而不是横渡过江的江渡,所以自然要在码头而不是渡口等待了,锦衣衞同时出动两辆马车的疑兵之计在通讯工具不发达的明代也算高明了,如果刘子光他们没有确切的情报,光靠监视和跟踪,根本猜不出哪辆车里有黄镇。
水西门码头依旧是熙熙攘攘,来往的客商络绎不绝,客船、货船更是如过江之鲫,正当午时,那些船工们拿着簸箩在港里淘米洗菜,开火做饭,一缕缕炊烟在河面上升起,黄镇乘坐的中型客船正停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和那些普通的客船混在一起,刘子光藏在栈桥旁边的一艘乌篷船里不时透过窗子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辆马车从远处不紧不慢的驶过来,替换跟踪过马车的紫光车行的车夫不经意地衝着刘子光这边做了个手势,示意这就是目标。
马车驶到栈桥边上,车帘掀开,先跳下来两个身穿和服腰佩长刀的武士,警戒地朝四下看了看,抱着膀子站到了马车两边,然后是穿着白色绸衫的黄镇,他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跳下马车径直朝栈桥走去。
刘子光举起劲弩,瞄准黄镇的心脏部位就要发射,忽然栈桥两边的乞丐们看见有贵公子路过,一窝蜂的围了上去乞讨,顿时遮挡住了刘子光的视线。
“冲上去直接干他娘的!”后面的孙纲看见刘子光把劲弩放下了,还以为老板要抽刀子直接过去砍人,也跟着把九节钢鞭拿了出来。
“你以为是江湖仇杀啊?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刘子光盯着黄镇在护衞和乞丐的簇拥下上了客船,一点射击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心裏也极是不爽,不过话又说出来,在水西门码头这样的地方实施暗杀任务,确实有一定难度,杀人倒在其次,关键是如何全身而退,这地方锦衣衞、五城兵马司、水师的人都不少,万一被他们盯上,露出蛛丝马迹导致阉党的疯狂报复就不好了。
“执行第二方案。到长江上去下手。”刘子光下令。
黄镇的座船离开码头沿着秦淮河向着长江驶去,刘子光的乌篷船也起锚紧随,两船之间只隔了三条小型的货船。长江上虽然船只众多,但是终归不是陆地,如果水性不是很好的话出了什么事根本逃不掉,所谓的第二方案就是在长江上直接跳帮,反正只有五个扶桑护衞,直接砍了就是。
两艘船一前一后驶到黄昏时分,江上的很多船只都开始寻找靠岸下锚了,只有前面的客船还在继续行驶,看到江面船只稀少,刘子光果断下令:“靠上去!”他们的船都是靠风帆和船桨驱动的普通船只,刘子光这边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就赶上客船,两船的船舷逐渐靠近,距离还有一丈远的时候,刘子光就带头跳了过去,七八条身穿黑衣,面罩黑纱的壮汉也紧随其后跳了过来,个个手持明晃晃的腰刀,直奔船舱而去,客船上的人刚才就觉察到后面有船步步紧逼,虽然努力划桨也没能摆脱,此刻对方公然持刀跳帮,看样子是遇到了江匪。
三个扶桑武士手舞长刀从船舱里冲出来抵抗,迎头遇上刘子光,这几个武士的功夫和当年在徐州府同仁居打群架的时候遇到的那两个武士不可同日而语,都是手脚利索的高手,他们赤脚在船板上闪展腾挪,长刀舞起一片白光,身形忽左忽右,换成一般人早被他们斩成两截了,但是他们遇到的是刘子光,这些小伎俩在他眼前如同儿戏,刘子光好不停顿地迎着三个武士冲过去,也没有金铁交鸣的声音,也没有锋刃入肉的声音,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秒钟后,三个武士保持着造型站在船板上纹丝不动了,刘子光头也没回地跳入船舱去搜寻目标了,后面跟过来的几个杀手被这三个呆立不动的武士吓了一跳,还以为刘子光点了他们的穴道呢,“别管了,杀!”孙纲一挥九节鞭就向最近的一个武士打去,哪想到钢鞭还没打到人,那武士胸前忽然裂开一个长长的口子,随即一股鲜血冒出,整个人的上半身齐齐沿着刀口断开,剩下二人也先后断成两截。
“好快的刀,好快的身手!”杀手中没见识过刘子光的人忍不住赞叹道,其他早就见惯不怪的红衫团出身的汉子则只是轻轻一笑,紧跟着跳入了船舱。
黄镇的管家和两个佣人早吓得瑟瑟发抖,抱着头躲在一旁去了,剩下的两个护衞看见三个兄弟居然没能挡住水匪,心中也是一凛,来不及多想,手中的八角飞镖流星一般投了过来,刘子光挥动白虹刀一阵乱舞,把飞镖尽数磕飞。
“我乃锦衣衞黄镇,尔等水匪安敢放肆?”黄大人看到水匪来势汹汹,只得把头衔亮出来希望能挽回一点余地。
“什么紧衣衞松衣衞,杀得就是你!”其余的杀手也涌进了船舱,刀锋指着黄镇喝道。
两个护衞对视一眼,手掌一甩,顿时船舱之内烟雾弥漫,众人不能视物,等到烟雾散开,眼前已经空无一人了,从窗户望出去,只看见水面上一片涟漪,两个护衞已然是护着黄镇水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