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镇武侯府莺莺燕燕们欢聚一堂的时候,南门外雨花台刑场上却是一片腥风血雨,愁云惨淡,待斩的人犯们一字排开,后领子里插着高高的令箭,上面用黑字写了一个大大的斩,人犯们全都是头发蓬乱,脸上污浊不堪,身上穿着新欢的白色内衣,有的发呆有的痛苦流涕。
高一飞为官多年,万没想到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身首异处万民唾骂也就罢了,还把儿子的性命也搭上了,可怜高雄年纪轻轻还没有成亲就要被斩首,老高家这一脉自此算是绝种了,高一飞很想破口大骂,但又不知道该骂谁,那些比他大比他小的官员一个个的居然都安然无恙,就他们高家父子被推上了断头台,这让他很不平衡,但是细想起来也是理所当然,谁让他象条疯狗似的乱咬一气,弄得裡外不是人,即使都察院的老同事想帮他也是有心无力,最终高家父子是作为两方博弈的结果,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而被处决的,这一点高一飞很清楚。
同时被处斩的还有湖广的一些州县官员,他们就跪在高一飞的旁边,彼此没有话说,反正一起死了,黄泉路上有的聊。再远处是马云和陈子昂,这两个年轻人到底没经过什么大事,已经吓得瘫了,乱糟糟的头发遮在脸上,隐约能看见苍白的面容。
刚才游街的时候京城的百姓们已经用臭鸡蛋烂白菜狠狠招呼过他们了,震耳欲聋的喊打声和劈头盖脸的污物袭击岂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他俩昏死过去也是情理之中,高一飞收回了目光,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耳边传来四圈围观百姓的轰然叫好,他知道那是斩首开始了。
一个个斩将过来,终于轮到了高一飞,为了体现人文关怀,不至于出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惨场景,监斩官员将高一飞排在了高雄的前面,两个穿着大红袍的刽子手将高一飞脖子上的令箭拽出来扔到前面,随便看了一眼喊道:“验明正身,犯官高一飞,男,年五十二岁,判处斩立决。”
监斩的台子上扔下一支令箭,声音仿佛从云端里传来:“行刑!”
高一飞只感觉到一只温柔而粗糙的大手在自己脖子上抹了一下,然后就感到自己变成了一只飞鸟,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不停地旋转,一瞬间他看到了外围密密麻麻的百姓,地上一具具尸体,还有监斩官坐的台子,刽子手的大红袍和鬼头刀,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最终高一飞看到的是自己那失去了头颅的躯体和一旁儿子高雄失魂落魄的眼神,他明白此时儿子看着的正是自己的脑袋,他张张嘴想告诉儿子别怕,一点都不疼,可是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高一飞的都察院同仁给刑部打过招呼,务必要给他们爷俩来个痛快的,所以这一刀下去极其利索,毫无痛苦,其他人犯可就没那么便宜了,有那没给刽子手送礼的人,砍了两三刀才将人头砍下来,与其说是砍下来的还不如说是割下来的,当然这样一来,刽子手就得不到围观群众的叫好了。
可怜高家父子共赴黄泉路,没能看到后面的一幕,马云和陈子昂的斩刑进行的马马虎虎,所谓验明正身就是随便看了一下然后就匆忙斩首了,斩的时候两个助手扶住瘫软的躯体,刽子手一刀下去了事,人头也不示众,尸体拿草席一卷,自有家人来收。
现如今杀头都讲究人性化,不再将人头放在笼子里选在城门口示众,等到放臭了再掩埋,而是斩完之后就发放给犯人亲属,由他们再找丧葬铺子的人将头颅缝在尸体上埋葬,今天处斩的这些人都是官员,虽然家产被充公但总还有些叔伯兄弟,他们已经把棺材预备好了,等刑部的人撤走就把尸体缝好偷偷摸摸的埋在这附近的乱葬岗子上,被处斩的人不能进祖坟,这也是规矩。
今天的斩首表演结束,百姓们兴致不减,津津有味的一边谈论着精彩片段一边回城去了,谁也没有注意到远离刑场的地方有几个人正在送别。
“子昂,从今以后你就是以前的你了,希望你能改头换面从此不在这俗世中出现。”唐镜晓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一丝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