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城外十里,龙门客栈,这是一座简陋的、典型的西部风格的酒店,下半截屋墙是转头,上半截是黄土,屋顶上铺着茅草,桌椅都是用原木做成,极其粗笨,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打架的时候不容易损坏。
西部多刀客,刀客是一个很笼统的称呼,大致相当于中原的剑客,但是又不尽相同,因为一个刀客可以是行侠仗义的大侠,也可以是保镖、也可以是马贼,总之腰里带刀的都能称之为刀客。
龙门客栈里就坐着这样一群刀客,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但是眼神依旧犀利,每个人都配着长刀,有的插在背上,有的挂在腰间,反正怎么顺手怎么带,大伙正坐在粗笨的桌子旁喝着浑浊的烈酒,吃着牛肉,等待着有人来招募他们干活。
虽然这些年来战争不断,但是商路还是基本畅通的,因为没有贸易,战争的任何一方都会失去武器、粮草、银钱的来源,所以有时候甚至会出现两国交兵会为了商队的通过而暂时休战的场面,这些牛逼哄哄的商队有波斯人、也有中原人,他们财力雄厚,武力也相当可观,大的商队甚至拥有上千人的武装。商队向政府缴纳赋税,但是却不会向马贼屈服,所以双方经常爆发战斗,刀客的伤亡也是很大的,几乎每一次行商,商队都要重新招募一批刀客。
兰州是丝绸之路上一座相当重要的大型货物集散地,中原的货物和西方的货物在这裏进行交换,那些在中原能卖上天价的葡萄酒、夜光杯、波斯地毯什么的在兰州能便宜不少,这座城市的文化非常特殊,可以称得上混乱不堪,有教堂也有清真寺,喇嘛庙,各种语言和文字通用,甚至随便一个店铺的小伙计都能说上几国的外语,这龙门客栈也不例外,从老板娘到伙计,都能说汉话、蒙古话、突厥话,波斯话,今天的生意特别好,把老板娘忙坏了,里裡外外乱窜,笑得花枝乱颤。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龙门客栈的大门上挂了个厚厚的棉布帘子,把大风挡在了外面,室内生着火炉子,暖和的很,汉子们冷漠地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谈着话,忽然门帘子一挑,刺眼的阳光照进来,接着是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可算找着个饭店了,掌柜的,来五斤猪头肉,二斤白酒,十斤面饼,咱们赶紧吃了赶路。”
众人皆侧目,有些人甚至将手伸到了刀柄上,兰州这块,信回教的比较多,而且百姓也只饲养牛羊马匹骆驼,喂猪肉的少之又少,忽然有人跳出来说要吃猪肉,不是公然向客栈里的伊斯兰籍的刀客挑衅么!
幸亏那些人里还有明白事理的,一个女声道:“对不住了,这位兄弟是中原刚来的,不懂规矩,其实俺们要得是为五斤熟牛肉,麻烦掌柜的快些预备。”说着将一枚十两的锭子准确地抛到了掌柜的面前,这一手暗器功夫露的很及时,刀客们都悄悄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
进来的是六个汉子和一个女子,全是中原打扮,兵器也是中原式样,护手双鈎五虎断门刀之类的,看架势都是一流的练家子,那女子的气度更是不凡,二十岁年纪,生得花容月貌,身材姣好,眼神中却有着一股凌厉之气,手中捏着一把宝剑,光看剑鞘就知道是炼锋号出品的优级品。
最近从中原过来不少江湖人士,他们的路数和西部刀客不大一样,所以双方爆发过几次冲突,互有伤亡,所以这几个人一进来就让大家不自觉的生出一股敌意来,但是看他们的步法身形,都是一等高手,远非客栈里这些二流刀客能对付的了,客栈的大堂中摆了十几张桌子,刀客们足有几十个人,都挤在一起喝酒,只有其中一张桌子上只坐了一个人,正低头默默喝酒,距离他较近的人都不敢高声说话,唯恐惊扰了此人。
那帮中原客人看见有空桌子,便走了过来道:“兄台,你酒也喝完了,不如行个方便把桌子让给我们吃饭。”说话的人是使五虎断门刀的彪形大汉,想必在中原的时候也是个人物,所以口气比较横。那女子瞪了他一眼道:“兄台,你且坐你的,我们在旁边借个位置便好。”
可是先前的话已经惹恼了这位沉默的刀客,他抬起头来,露出一双阴狠的眼睛,拿腔作调道:“让我让位,你们也不访一访,我龙飞哥是那种给别人让位的人么!”此人是个光头,眉毛也剃掉了,脸上一根毛没有,更显得穷凶极恶,桌子上放着两把弯刀,样式古怪,还有铁链子拴着,一看就不是好相与之辈。
五虎断门刀道:“什么龙飞哥,没听说过,识相的赶紧躲开,惹恼了大爷有你哭的。”
龙飞哥冷笑:“想动我,好啊,看看谁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