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大门被急促的敲响,一个身着号衣的小军官奔了进来,冒冒失失闯进了大人的书房,在张大牛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张大牛脸都变色了,把孩子往榻上一扔,连靴子都买来得及穿,光着脚就往外面走,小孩被摔得哇哇大哭他也不管了。
张大牛赤着脚跑出大门,飞身上马,一声大喝:“驾!”便衝着城门方向奔去,不多时来到城门处,官兵们见千户大人来了,赶紧拨开沉重的门闩,推开城门,门刚打开一条缝,张大牛便纵马冲出门去。
城墙上的士兵们只看到他们的张千户奔到那人马前,只看了一眼,便翻身下马,哭拜于马前,历经沧桑的中年人的哭声是如此的富有感染力,让城墙上每个士兵都为之落泪,因为他们知道,来者正是不折不扣的,虎口逃生的镇国公刘大帅!
张大牛哭了几声,用独臂一抹眼泪,衝着城墙上吼道:“他妈的!快开门,龟孙子们一点规矩都不懂,下来列队欢迎大帅!”然后用独臂牵着刘子光的马缰绳,赤着脚大踏步地往城里走。
城墙上值班的士兵不多,也就是三四十个人,此刻一窝蜂的奔下来,在城门大开,在两侧列队,等镇国公的马过来时,领头的百户拔刀出鞘放在鼻子前,拉长声音喊道:“敬礼!”三十多个士兵一起将红缨枪举到胸前,虽然动作不够整齐也不够简洁,但是一双双眼睛透露出来的热忱和感动确实火烫的,镇国公遭难以后第一个想到的是来济南,是寻找他们这些山东父老,这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激动!自豪!
张大牛一边拉着马往前走,一边问刘子光:“大帅,您趵突泉的府邸已经被个死太监霸占了,属下这就派兵去把他赶出来,您暂且在那里下榻,咱们连夜召集老兄弟,要怎么干只要您一句话。”
刘子光道:“不慌,大牛你先去把鞋穿上,带我去见见史巡抚,其他的事情缓缓再说。”
张大牛这才意识到自己赤着两只脚,赶紧找了个军官把人家脚上的靴子扒下来自己套上,又凶相毕露的对大伙说:“国公爷来济南的事情谁也不许透露,你们几个把城门把严实了,今夜谁也不许出门,尤其是那几个南边来的阉人。”
值班百户会意,一起说道:“大人放心,城门这边有我们在,管保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那人,快去把库房里的火铳都拿出来,大门上锁,大人您就放心在城里办事吧。”
这些兵都是张大牛的心腹,他放心的点了点头,这才牵着马引着刘子光往巡抚衙门去了。
史可法还在书房里整理公文,简单的晚饭放在一旁,可是他一筷子都没动,倒不是因为事务繁忙,而是因为天下局势的险恶,青岛府已经公开举起白旗为刘子光带孝,其他府县也不稳定,就连济南府的城防军也隐隐有兵变的意思,再加上那些京城来的太监胆大妄为,肆无忌惮,短短几天就打死了七八个百姓,霸占了价值十几万两的田产铺面,真不知道朝廷这些人是怎么想的,处置了刘子光之后应该采取怀柔政策,平息百姓的怨气才对,他们倒好,反而主动挑起事端,难道是想逼老百姓造反么?
史可法愁眉紧锁,一只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有节奏的敲着,旁边茶盏里的水已经凉了,他也毫不在意,拿过来一饮而尽,仿佛用这凉茶能浇灭心中郁闷之火一样,突然书房门被敲响,巡抚标兵队的百户史俊进来禀告道:“衙门外有一人求见。”
巡抚老爷掌管全省军政民事,平日里来拜的人多了,但是史可法从不在办公时间外接见不认识的人,为的是防止有人行贿送礼,现在已经是晚饭时分,这个点拜访别人可不大厚道,难道是想来巡抚衙门蹭饭不成?史可法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些好笑,随口问道:“是什么人?”
史俊道:“不知道,但是标下认识给他牵马坠蹬的人,乃是济南城防营的张大牛张千户。”
史可法一下就站了起来:“莫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