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我家叔父怕是已经在路上了,这兵荒马乱的行路可能慢点。”支持袁承志称帝的人裏面有三个最积极的,正是当初西苑八校尉其中的黄氏三兄弟。
听了三兄弟的回答,袁承志哼了一声,一甩龙袍袖子,可惜这袖子是满清式样改造的,马蹄袖去掉了,袖筒很短,所以甩起来也不够威风,显得不伦不类。
袁承志呆坐在龙椅上半晌,忽然又来了精神,喝道:“朕要亲临正阳门御敌,来人啊,给我抬枪备马。”手下一帮人赶紧预备仪仗,吹吹打打一路出了午门。
紫禁城一侧的宫室里,朱由校和魏忠贤相对无言,外面的喧闹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什么大周皇帝,不过是过眼云烟,北京城内到处响起的炮声已经宣告了所有人的末日即将到来,不管是大明皇帝还是大周皇帝,都是人家刘子光盘子里的菜。
十一月的北京,已经很冷了,宫殿里没有火盆,身上没有貂裘,朱由校冻得直发抖,魏忠贤把身上的袍子解下披在皇上身上,自己在宫殿里转着圈的跑,一边跑一边解嘲:“跑跑就好了,热乎乎的还能发汗。”
朱由校的眼泪就下来了,忽然开口道:“小魏子,你说刘子光会不会杀我?”
跑动着的魏忠贤停下脚步,满脸的萧瑟,“刘子光这奸贼为了掩天下悠悠之口,一定会对皇上不利,但是他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朱由校却摇摇头道:“朕看未必,这些天来朕细细思量过了,从那年朕在燕子矶遇上刘子光开始,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刘子光他帮过我们朱家不少,对朕也算尽忠,朕逼他太甚啊……”
魏忠贤一怔,随即扑过来哭道:“皇上,奴才对您也是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啊。”
朱由校摆摆手:“小魏子你的忠心朕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朕咎由自取,没有怪你的意思。”
“皇上咱们再走吧,天下之大没有不能去的地方,咱们去湖广找何腾蛟,他是大忠臣,也可以去江西、广东,整顿兵马再战。”
“呵呵,朕不是建文帝,刘子光也不是燕王,朕没必要躲他,朕也跑累了,不想动了,朕就在这北京皇宫里等他。”
“皇上……”魏忠贤泪如雨下。
袁承志在一队军兵太监的簇拥下开出了午门,只见大街上乱作一团,到处是乱兵在抢掠,军官和军法队都不知道何处去了,走几步远就能看见一具尸体,城中到处是火光,火铳声更是此起彼伏,一派标准的末世景象。
“军法队呢!怎么不收拢一下!”大周皇帝斥责道,他倒是忘了,纵兵劫掠的始作俑者就是自己,这军队一撒开来再想收拢可就难了,当兵的谁不知道北京城马上沦陷,不趁着这个机会捞点好处那是傻子。
袁承志索性也不管了,领兵直奔正阳门,走着走着,回头一看,身后的人都跑得差不多了,只有几十个亲兵跟着,就连最热心称帝的黄家三兄弟都不见了。
“你们走吧,走了正好,朕御驾亲征,亲自登城抗击敌军。”袁承志哼哼道,又从袖子里摸出一瓶二锅头喝起来,顺带着将一份电报带出掉到地上,那是父亲斥责他丧心病狂的电报,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一步一步的路都是自己走的,反正是死路一条了,何不死的轰轰烈烈一些。
正如预料的一样,正阳门上根本没有守军,当兵的全进城抢劫去了,北京城的城墙比南京也毫不逊色,高大雄伟,几十个人爬上去如同蚍蜉一般渺小,那么多的大炮,那么多的礌石滚木就堆在那里,没有人去管,所有的人都认准了必败的结局,何必再白白送死呢。
众叛亲离,这就叫众叛亲离,大周皇帝袁承志站在北京正阳门的城墙上,嘴裏翻来覆去念叨的就是这一句成语。
有雷声响起,从远方慢慢的传过来,大冬天的怎么会打雷。袁承志晃晃被酒精烧晕的脑袋,爬上箭楼去看,只见远方地动山摇,无数人马滚滚而来,那雷声,就是他们发出的。
天阴暗的可怕,许是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