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布纳提出的方案是空心装药,认为凭借这种引爆方式只需原定10-15%的原料就可引发一场威力接近的核爆炸,并旗帜鲜明地提出新观点——聚变会比裂变爆发出来的威力更大!
霍夫曼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结论背后是什么东西:空心装药是内爆式原子弹的演化,聚变效应再往后推就是氢弹——先用一个微型原子弹引爆并引发聚变。如果40年代原子弹爆炸当量是几万吨级别的话,那氢弹一出来就是30万吨级别。
这想法绝对是划时代的,但迪布纳的步子太快了,还不会走就想跑——这容易扯着蛋!所以霍夫曼一方面要让其单独做出一些成绩来显示价值,另一方面又要把博特为首的炸弹派纳入这个组,这既能提升理论水平,又能让迪布纳等人的研究热情迸发出来并带动其他人。
至于让希姆莱介入项目也有深刻用意:苏尔计划不仅具有军事价值,也具有政治意义。在改变对犹太人方针、全面停止集中营后,党衞队需要突破性成果,他们现在精力过剩,必须找个吸引人的切入口——闲着一定会出事。管理在波兰的战俘农场是一个好项目,范围很广但层次不够,还不能满足“高大上”的愿望,霍夫曼也不想让希姆莱去弄“地球轴心”、“寻找圣杯”这样荒诞不经的东西,更不想让他去思考“最终解决”方案,苏尔计划就构成了很好的切入点,电子计算机项目则是附加。
希姆莱原本希望介入佩内明德火箭项目,但听说有威力更大、更具决定性的项目后便立即转移了注意力——这种毁灭性对他很有吸引力。
霍夫曼认为在自己的管控之下,党衞军更能发挥组织纪律性强的优势,没有希姆莱的强力手腕,9000吨铀矿石怎么来的?奥斯维辛地下工程怎么建成的?——很多事情都是只能做而不能说的。
三天后,所有核物理专家都进行了研究方向选择,大部分人选择了炸弹组,只有以海森堡和奥托·哈恩为首的极少数人选择了能源组。当然,海森堡和哈恩的动机不一样,前者认为短期内搞核炸弹不现实,后者认为搞核炸弹不道德。既然元首已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破了自己的想法,临时变更未免有首鼠两端的嫌疑,也会让人揣测其中有什么政治压力,因此哈恩依然坚持了自己的观点——虽然为此有些惴惴不安。
当他将研究方向报告给米尔希元帅后,后者并未责怪或投来异样眼光,只让他签署保密协定:所有从事核科学研究的学者必须严格承诺保密,不对外界透露任何消息,任何有关学术成果必须经审批才能發表,20年内本人及直系家属出国均需事先申报。
哈恩略微犹豫一下后立即就签了,他不敢再冒风险:不愿造核炸弹还能推到道德观念上,连保密协定也不肯签,岂不是表明自己不可靠,有泄露情报的嫌疑?他是有点清高,但还没有傻到这个程度。
签完字的哈恩如释重负,提出要看看同组名单,看了一眼就发现两件出乎意料的事:第一,他居然在名单中看到了尼尔斯·玻尔——丹麦籍科学家,量子物理领军人物,论学术地位是海森堡的老师。哈恩知道玻尔是位反暴力且坚持和平主张的学者,对德国很不感冒,对制造炸弹更是完全反对,他怎么会出现在名单里?
他匆匆忙忙地去找海森堡,结果发现玻尔也在海森堡的研究所里,正饶有兴致地观看海森堡的有关成果。哈恩焦急地问道:“怎么回事?”
“情况很复杂。”
“我是被你们‘请’来的。”玻尔显然很不高兴,在“请”字上加重了语气。
“帝国保安总局获得情报,在哥本哈根理论物理研究所和粒子回旋加速器下发现了炸药,维尔纳·贝斯特博士(德国驻丹麦总督)请我写信让老师到德国来,我不想他有麻烦,所以就把他请来了……”
“他们对你动武了?”哈恩问玻尔。
“动武?没有……贝斯特博士是文明人,他不屑干这种事,炸药也是真的,但凭什么认为一定是英美干的呢?”玻尔嚷嚷道,“我觉得这是个巨大的阴谋。”
“理由很简单,党衞军如果要干掉您,一颗子弹就够了,用不着这么麻烦。”海森堡心事重重,“老师来了也好,安心在柏林住下吧,这裏安全是有保障的。”
“安全?哼!一个笼子罢了。”
哈恩苦笑不得,不过也不想火上加油:“您别多想。党衞军手段虽然激烈了一点,但最近大半年来对犹太人的态度还是改变了不少——尽管还很不尽如人意。至于其他,我们不会让您违背道德和心愿干不愿意的事,您可以带我们一起研究核能源,或者继续研究您的量子力学。米尔希元帅告诉我,我们会得到2亿马克研究经费,铀原料或94号元素也有充分保障,低丰度、高丰度都有,那个重水反应堆也继续归我们管理,条件比您的实验室更好,所以有关研究不会中断,如果您在哥本哈根还有什么资料,让人去拿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