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曼第二句话紧跟着来了:“您还需要说这句话是不是真的说过?或者说,哪怕没有公开说过,心裏是不是这么想?”
哈恩张口结舌,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不敢对视霍夫曼咄咄逼人的目光——他既不敢承认,也不敢断然否认。
“您既然不愿意回答,那我就认为这件事是真的,最起码您心裏是这么想的。”霍夫曼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我最后问您一次,如果我需要您制造炸弹,您是否真会拒绝?我可以先承诺,不管您如何回答都不会为难您……”
“我……这个……我……”哈恩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
霍夫曼心裏有数了,结束了对哈恩连珠炮般的质问,转而对众人讲话:“今天我听了专题发言,了解到苏尔项目的工作进展,总体上是满意的,但也有很多不尽如人意之处……”
众人目光“刷”地投向了哈恩,后者的头垂得更低了。
“有一点我必须再次声明: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反对制造这种炸弹,认为这不人道,也有人不欣赏党的意识形态和政治体系,更有人对有关犹太人政策抱有意见而拒绝为国效力……我今天不想为这些政策多辩解什么,事实早就存在了,有些内幕远比你们看见的要复杂得多,比如石墨掺假的事,就是几个犹太裔技术人员干的,我分不清楚谁是好的犹太人,谁是坏的犹太人,只能暂时先这么处理,但我不想轻易杀人,这想法是真诚的。
关于不人道这件事,取决于你们怎么看,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身为德国人民的领袖,我绝不允许我的人民和子孙后代生活在铀炸弹的恐惧中,绝不允许敌人拿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来摧残或者威胁我们!敌人有,我们必须也要有,而且应该比他们的更大!更多!更好!更早!事实上你们都看见了,这几年来,是谁在我们头上投掷百万吨的炸弹?是谁把炸弹扔向平民区,扔向大教堂?我在过去几个月前已下令停止空袭英国,把制造轰炸机的力量都拿来制造战斗机这种防御性武器,但敌人没有丝毫收敛,还击他们只能依靠力量而不能指望敌人良心发现。
对道德观念我和你们有不一样的看法:死于刀剑之下并不比死于枪弹之下更高贵,死于普通炸弹之下并不比死于铀炸弹之下更人道!武器制造出来人道与否,不在于杀伤规模和效果,而在于怎么使用!敌人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地将炸弹扔在我们的非军事目标和平民身上,我绝不认为比铀炸弹扔在他们的军队中更具道德感。
我今天可以再给你们透露一点消息:帝国保安总局追查结果表明,海森堡教授在莱比锡的实验反应堆并不是因为事故而被摧毁的,完全是有人蓄意破坏;挪威重水工厂不断有人前去破坏,光飞机就空袭过不下3次。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敌人自己也在制造炸弹,他们在恐惧我们,恐惧德国的速度和努力。
如果这个可怕的敌人今后用铀炸弹来威胁我们,你们打算怎么办?那时候奋起直追还来得及么?军队现在战场上一天天获得胜利,难道最后要因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而被迫投降么?已站起来的德意志人民还要再次接受屈辱的和约而痛苦呻|吟么?”
说到这裏,霍夫曼重重地拍了桌子,咆哮起来:“我绝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那是比1918年背后一刀更难以容忍、更难以接受的背叛!今天谁因为一时仁慈而稀里糊涂,明天谁就因为愚蠢而被钉死在德意志历史的耻辱柱上!
作为德意志人民的领袖,我清醒地意识到这东西的价值,这也是我一再强调炸弹优先的原因,不管我们最后用不用这种炸弹打仗,德国绝不能没有!我们不能相信敌人的承诺和廉价保证,德国必须要拥有——不管付出多大代价!宁可让敌人在我们的炸弹下瑟瑟发抖,也好过德意志在敌人的炸弹下瑟瑟发抖。
我可以向你们郑重承诺,如果我拥有这种炸弹,我不会首先用在敌人身上——帝国在常规力量上完全占有压倒性优势,完全没必要使用这种终极武器,除非敌人首先或威胁对我们使用。
最后,我想对今天的学术交流下个结论:我打算将核研究分成两个层次,第一层专用于研究核炸弹,我们会重点投入力量和经费;另一层专用于研究核能源,战争期间投入会少一点,战后会加大投入。
我给每位专家三天的思考时间,请你们自由选择今后的学术研究方向。每位专家包括哈恩教授在内,完全可以放心,我不怀疑你们的忠诚度,更不怀疑你们的道德取向,你们可自由选择今后的科研方向,没人敢来迫害你们。每个人都应该依据独立的想法和判断决定学术研究方向,在自己痛恨、厌恶的领域是搞不出成果的。
有一点我必须声明,选择好了就请一心一意研究,不要对其他人的选择指手画脚,不要对国家决策评头论足,我们内部不要陷入意识形态或政治立场的纠葛——德意志再也经受不起一场失败了,那会是整个民族的彻底沉沦与毁灭!
你们是科学家,我是政治领袖,彼此双方是在不同立场、不同角度来思考问题的,为了德意志的复兴,我连生命都可以付出,何况区区名声?自担任元首以来,我可以对不起世界任何人,唯独没有对不起德意志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