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壮仓惶后撤,以手中的长枪遥指巴特围成一圈,再不敢贸然进攻。
巴特翻身爬起,滴血的弯刀在蒙古袍上重重抹过,通红的眸子掠过十数名民壮,在麻杆脸上停顿了一下,最终定格在刀疤脸身上,巴特的眸子霎时收缩,从刀疤脸身上他感受到了一股无比浓烈的气息,危险的气息。
城墙下,蒙古鞑子疯狂地顺着云梯往上爬,城墙上,中央军老兵疯狂地倾泄着滚木擂石,怒骂声、喝斥声、惨叫声还有兵器撞击声交织成一片,整个战场充塞着令人窒息的喧哗,可巴特和刀疤脸对此置若罔闻!
“杀!”
巴特最先按捺不住,拖着弯刀往刀疤脸疾步冲来。
刀疤脸嘴角霎时绽起一抹狰狞的冷笑,左手握紧腰刀刀把,右手握拳,身形岿然不动,倏忽之间巴特已经冲到了刀疤脸跟前,寒光一闪,锋利的弯刀已经化道一道寒芒,阴狠地刺向刀疤脸的左胸!
这一刀若是刺中,心脏必定会被洞穿,刀疤脸就算有九条命也活不成了。
间不容发之际,刀疤脸强壮的身躯忽然矮了一截,巴特这势在必得的一刀就刺中了刀疤脸的左肩,锋利的刀刃轻易剖开了刀疤脸的肩胛,直透后肩!刀疤脸闷哼一声,微眯的双眼霍然睁开,冰冷的目光刀一样落在巴特脸上。
这一刻,两人近在咫尺!
巴特亡魂皆冒,急欲抽刀后退时已经来不及了。
寒光一闪,刀疤脸的腰刀已经出鞘,锋利的刀锋已经割断了巴特的脖子,巴特血红的眸子霎时瞪得滚圆,喉头嘶嘶地冒着血沫,目光逐渐变得呆滞,他至死都不知道刀疤脸为什么要硬受他一刀?更没有看清刀疤脸是怎么出的刀?
论武功,巴特应该还在刀疤脸之上,可论杀人的经验,巴特这个牧民却拍马也赶不上刀疤脸这个常年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悍匪,刀疤脸杀的人比巴特吃的羊羔还多,刀疤脸流的血比巴特流的汗还多!
所以只一个回合,巴特就已经死在了刀疤脸的刀下。
在旁观战的麻杆长长地舒了口气,急回头看时,两军激战正酣,蒙古鞑子中像巴特这样的高手毕竟不多,这会正被中央军死死挡在垛堞外,往往是蒙古鞑子刚刚冒头,就会顷刻间被十数枝锋利的长枪捅成筛子。
要不是为了让远处的蒙古弓箭手投鼠忌器不敢放箭,蒙古鞑子根本就别想冒头。
麻杆纵身跃上垛堞,一脚将一名蒙古鞑子攀在垛堞上的五指踩成粉碎,那蒙古鞑子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一个倒栽葱栽下城墙,还没落地,脑袋就重重磕在城墙根上,霎时就撞断了颈骨,落地后便寂然不动。
麻杆低头下望,只见城墙脚下已经挤满了蒙古鞑子,少说也两千多人!
“倒火油!把火油全他妈的倒下去,给老子烫死这些狗日的蒙古鞑子……”
城墙上突然响起麻杆炸雷般的怒吼声,数百名民壮赶紧抬着一桶桶滚烫的火油趋近垛堞,下一刻,灼热的火油就像瓢泼大雨从城头上倾泄而下,攀爬在云梯上以及拥挤在城墙脚下的蒙古鞑子霎时就被淋了个满头满脸。
惨烈的哀嚎声霎时响彻云霄,几百度高温的热油浇在身上,而且是从头到脚的淋浴,那滋味可想而知!城墙上下油香四溢、肉香弥漫,远在千步以外观战的索纳穆似乎也从空气里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然而,蒙古鞑子的危运才刚刚开始。
“放火烧!给老子烧死这些蒙古鞑子!”
城楼上再度响起麻杆炸雷的怒吼,百余名民壮挽弓上前,一枝枝火箭无情地攒落在城墙脚下,滚烫的火油一经沾到火星就腾地燃烧起来,火势迅速弥漫,不到片刻功夫就把拥挤在城墙脚下的蒙古鞑子彻底吞噬。
火光熊熊,黑烟冲天而起,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焦臭味。
城墙脚下,无数的蒙古鞑子正在烈火中哀嚎、奔走、挣扎、抽搐,还有些蒙古鞑子侥幸从火堆里冲了出来,嚎叫着,带着一身的烈火扎进了冰冷的护城河,水面上青烟袅袅,落水的蒙古鞑子却再没有浮起……
远处,索纳穆两眼圆睁,满脸的难以置信。
蒙古勇士的进攻再次被懦弱的南明蛮子挫败了,先后投入进攻的四千蒙古勇士伤亡过半,这才两个时辰啊,索纳穆就损失了整整两千多名英勇的蒙古战士,还有科尔沁部第一勇士巴特……也战死了。
索纳穆抬头看看天色,夕阳落岗。
再看那百余架云梯,也在刚才那场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显然,今天是不可能再打下济宁城了,索纳穆满心不甘,却只能从牙缝里崩出冰冷的一句:“撤兵,明天再来收拾这些该死的南明蛮子。”
……
是夜。
济宁城内,总兵行辕。
刀疤脸光着膀子,左肩斜缠白布傲然站在大堂上,伤口部位还有殷红的血丝渗出,濡红了缠紧的白布,可刀疤脸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还像头强壮的狗熊,在大堂内来回踱步,不时停下来咆哮两声。
沉重的脚步声中,王胡子大步进了行辕,昂然道:“将军,已经过了子时了!”
“过了子时了吗?”
刀疤脸霍然抬头,腥红的大舌头嘶的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狞声道,“王胡子,弟兄们都准备好了吗?”
王胡子大声道:“都他妈的准备好了。”
“好!”刀疤脸一拳重重捶在案上,狞声道,“去吧,杀光这些该死的蒙古鞑子!”
王胡子右脚重重蹬地,叭的向刀疤脸敬了一礼:“是!”
说罢,王胡子转身就走,刚刚走到大门口,身后忽然传来刀疤脸冷森森的声音:“胡子,别忘了那颗人头!”
王胡子的脚步顿了一下,旋即扬长而去。
……
济宁城外,蒙古大营。
索纳穆盘腿坐在波斯地毯上,正抱着条肥羊腿猛啃,那两名身姿妖娆的蒙古女人各司其职,一个半跪在索纳穆身后给他捍肩膀舒筋骨,另一个抱着马奶酒壶,不时给索纳穆斟上一碗,索纳穆正喝得畅快时,察哈尔台忽然掀帐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