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树林里,等了大半夜的无伤无聊地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了下来,背靠着一棵参天的大树,静静地仰望着天空发呆。他的身前,一白一黄两匹健壮的骏马也在无聊地甩着蹄子、打着响鼻,啃着地上的青草打发时间!
看看天色已近五更,马上就要天亮了,却还没有等到扶苏,无伤不禁有点焦急。随手从身边的大地上折下一段青草嚼在嘴裏,无聊的咀嚼着,继续耐心地等待。
远方,渐渐出现了一抹鱼肚白,漆黑的夜幕渐渐退去,大地上朦蒙胧胧的开始明亮起来。正等得焦急无比的无伤忽地听见西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忙警觉地一跃而起,一手握住背后的剑柄,低喝道:“是谁?”
“是我!”扶苏淡淡地道。
“君上,你可来了!可别我急死了!怎么样,得手了吗?”无心嘘了口气。
扶苏拍了拍身后的英雄剑,笑笑道:“英雄剑已经改姓赢了,估计后胜这回可要气死了!”“哈哈哈……”二人一阵大笑。
无心急道:“事不宜迟,估计后胜很快就会发觉,我们快走吧!”
扶苏点了点头,牵过自己的白骏,飞身上马。
“驾——!”二人一声猛喝,两匹战马踏破清晨的宁静,震落无数的露珠,从蒙胧的晨曦中驰出,奔向远方!
二人一路衔尾急追,终于在傍晚时分赶上了无心、秦虎等统领的大队。于是,汇合成一路,迅速赶向即墨!
……
即墨城,位于临淄以东约三百里的一个着名港口城市,与燕、楚等多个港口保持着贸易往来,再加上临近大海,有盐铁之利,所以十分的富庶和繁荣,成为仅次于临淄的繁华之地!而且民风开放,百姓乐观和善,再加上齐国的松驰法律,即墨便成为了不少无政府主义者最为向往的人间天堂!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是即墨城一天最为热闹的时刻: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往来不断;道旁无数的小贩们也正在卖力地吆喝着,推销着身前来自异邦的稀奇商品;而路两旁林立的酒楼也正飘散着醉人的肉香和酒香,引得不少行人垂诞欲滴!
扶苏一行人走在路上,那威严的军姿自然引人注目,但齐国人早被几十年的和平养得懒了,根本没有愿意多看扶苏等人一眼,只顾忙着自己的事情!
扶苏还从未到过古代的海港城市,于是不禁稀奇的看个不停,一路惬意的向港区部分行去!
看看将要来到港口之时,忽然又听见前面街道上传来惊天动地的呼喊之声,隐隐听闻,竟又是什么‘非齐人’、‘齐人’在互相叫骂!扶苏有些愕然地问无心道:“怎么除了临淄,即墨也有这般混乱的游行么?”
无心笑道:“即墨民风比临淄还要开放,所以城池虽然小些,但也是这些吃饱饭没事干的儒生们对抗的上好场所!”
扶苏摇了摇头:“儒生,乱国之源,垃圾!”
无心笑了笑:“看来,又打得热闹了,为免麻烦,公子,我们绕道如何?”
扶苏想了想道:“秦虎!”“属下在!”
“你先带本部前往港口,联系一下南下的船只,我和无心和范先生他们待会便到!”“喏!”秦虎答应着,招了招手,率‘狼牙’武士先往港口去了。
无心愣了愣,低声道:“公子要去哪里?”扶苏笑道:“去看个热闹,我要看看即墨的守将比临淄如何!”
无心等人愣了愣,有些莫名其妙,这即墨守将有什么好看的!互相狐疑的看了两眼,回见扶苏已经纵马向前去了,十余人只好巴巴地赶了上去!
来到一个巷口,远远地望去,前面大街上两帮儒生正战得如火如荼。‘非齐人’儒生们人数虽少,却精于剑术,与人数众多、却是乌合之众的‘齐人’们一时战了个旗鼓相当,半空中鲜血横飞、棍棒乱舞,大有现代黑社会群殴时的盛况!
扶苏不禁有些奇怪:“这情景怎么就那么眼熟,莫非现代黑社会群殴的传统就是这些儒生传下来的!?要真是这样,可就滑稽了,谁又能想到现代黑社会的祖先们竟是这般一群‘文明人’呢!”
扶苏皱了皱眉头,问无心道:“这么乱,没地方看啊!”无心笑道:“有的,公子请随我来!齐国的商家们早就习惯了这些儒生们的骚乱,都开有后门的。平时这些后门不开,一旦闹了起来,就闭了前门,只开后门迎客!”
扶苏不禁笑了,心道:“中国人的适应力真的是非常恐怖,这或许叫‘危机头脑’、还是‘战时经济’?”
果然,无心带着众人拐了几个弯,果然临街的一些大酒馆都开了后门,小二正在门边殷勤地迎结着客人。
扶苏等催马迎了上去,来到一家最大的酒馆旁边,酒馆的小二一看见来了一群衣衫鲜亮的豪客,连忙堆满了笑容:“哟,几位客官,吃饭了您哪?”
扶苏点了点头道:“有二楼靠窗的坐位没有,要三张!”向无心努了努嘴!无心会意,取出一小块金子塞到小二手里。小二的眼睛却是眯得更小了,连忙道:“有,有!前面那些读书人吃饱了撑的打架,弄得酒馆门可罗雀,楼上空位有的是,各位客官请!”
无心等上了酒馆,果然连三分之人都没有,便来到临窗前的几张条案前坐下,吩咐道:“听说即墨是个海港,海鲜千奇百怪,应有尽有!本公子从赵国来,没吃过这玩意,有上好的菜肴,尽管上来!”
“好呢!”小二满脸堆笑,飞快地向厨房跑去。
不一会儿,无数海鲜流水价般的呈了上来,其实和现代一样,无非也就是些海参、鲍鱼、鲜贝、鲜鱼、鲜虾等等。不过,那口感十分纯正、鲜嫩,比起现代遭受污梁甚重的海鲜不可同日而语!直吃得扶苏也不禁暗暗点头,暗叹现代污染之重!
范天石、萧何、曹参三人久居内地,也没有吃过海鲜,不禁都吃得津津有味,埋头苦干。无心等人虽在临淄多年,靠近即墨,却一向清苦,很少有幸大嚼海鲜,这回沾了扶苏的光,不禁也放开肚皮,一顿大嚼。只有扶苏聊胜于无的边吃边看,打量着楼下的乱景!
街上,是时战况仍然非常激烈,地面上虽然已经躺倒了一地的伤者,血流得满地都是,但仍能站立的儒生们仍然不依不饶的接碴死斗!
扶苏摇了摇,低叹道:“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根煎何太急!这些齐人,大敌当前,不思一心对外,反而对自己人痛下狠手,真是没救了!”
无心低声笑道:“公子放心,这些人打架其实也是有些分寸的,就是尽量不打死人。所以,公子看他们打得热火朝天的,其实打倒在地就算了,每次除了偶尔几个倒霉鬼以外,伤的人很多,死得人却很少!”
“噢!”扶苏点了点头,越看越看这些儒生们像黑社会的祖先,因为现代黑社会打架不也是这样的么,打倒就行,一般情况下也不敢随便杀人,毕竟这社会还是有王法的: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就在这时,大街两旁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显然是有大批马队赶来了。扶苏暗笑道:“齐兵现在才来,这反应可真够慢的!估计跟临淄的齐兵们也是一路货色,整日里只知包娼包赌,遇到紧急情况,一时连人都凑不齐!”
果然,随着蹄声的临近,从四面八方拥来一群群的齐兵马队和战车兵。这些齐兵人人人盔鲜甲亮、旌旗飘飞,但手中的兵器和临淄一样,仍然是落后的青铜兵器!真不知道齐国有很先进的冶铁工业,为什么就不为齐兵换装较为先进的铁制兵器!
扶苏眼睛里寒芒一闪,心道:“有了,灭齐的计划有了!真是天助我也!”
就见这些齐兵们呐喊着,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隆隆的马蹄声踏得大地都不停地颤抖!
事件看来已经达到了最高潮部分!
一时间,楼上的酒客们也无心再吃酒了,都拥到窗边、楼道边向下面张望,准备看出好戏。
便见这些齐兵们冲到这些骚乱儒生的近前,二话不说,一手举盾,一手持粗大的棍棒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暴打。齐兵毕竟是正规军,再加上身披重甲且有盾牌护衞,骑在马上简直是如狼似虎,直打得儒生们头破血流、抱头鼠窜。
初时,儒生们还勇气大发的抵抗了一阵,结果转瞬间就被齐兵们打倒数百人以后,见得情势不好,忽啦啦四时一散,逃入小巷者、穿房越户者不计其数,只剩下数百腿脚慢的或脑袋迟钝的被齐兵们围在正中!
扶苏以来这些齐兵们还会像临淄一样用铁丝网做个牢笼一个个将这些儒生们活捉,谁知随着一名齐兵将官的一声令下,齐兵们一拥而上,劈头盖脸的抡棒对着圈内的儒生们就是一顿暴打,转瞬间就被这些儒生们全都打倒在地。
一时间大街上血流成河,躺倒伤者无数,巨大的呻|吟声充斥了大街上空。
这时,便听领头的齐兵将官大呼一声道:“弟兄们,收队,再去乐呵乐呵!”“噢——!”齐兵们一阵欢呼,像来时一样迅速地如风散去了!
众酒客们一看:没有热闹了,纷纷回到原位,继续饮起酒来!言谈里则继续将这两方斗殴的事情当做笑柄,一时间酒楼里笑声一片!
扶苏愣了一愣,挥手招过了一旁无所事事的小二,问道:“怎么,你们即墨的长官打了这些儒生们一顿就算了,临淄不还是要抓一部分的吗?”
小二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我们即墨的这位长官啊,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溜鸡斗狗,要不是怕这些儒生闹得太凶、难以收拾,他才不愿管这闲事呢!你说如果将这些儒生抓回去,一个个包扎过来、审讯过来,再安排家属领人,那有多麻烦,我们这位长官老爷他才不会干呢!打这些儒生一顿,控制了形势,他认为就已经做得不错了!”
扶苏不禁有些呆了:“世界上还有这样当官的?齐国还真是出‘人才’啊!”不禁问道:“你们这位即墨的长官是不是叫齐准?”
小二点了点头,低声道:“对啊!听说啊,这位长官嘛本事都没事,除了吃喝玩乐、溜鸡斗狗以外,就是搜刮民财、拍马奉承最拿手了!他能当这即墨一城的城守,肥得流油,还不是因为抱住了国相后胜的粗腿,拍马奉承加上大笔钱财开路!所以,百姓们都看不起他,背地里叫他‘齐剥皮’、‘马屁齐’!公子,我可看你不是齐人跟你说的,你可不能乱说啊!”
扶苏笑了笑,向无心示意了一下。无心会意,又给了小二一小块金子。小二大喜,连连作揖相谢。扶苏挥手道:“你去吧,有事自会唤你?”小二点头哈腰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