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咸阳城南、渭水之滨、上林苑!
苑内一处巨大的军营中,蹄声隆隆、脚步纷纷,冲天的喊杀声震耳欲聋,数以万计的秦国将士正在热火朝天地操练着!
忽然间,一行车驾自北营而入,威武尊贵的皇旗随风飘扬,直至校场中心点将台旁方才停下!
扶苏跃身下车,舒展了一下筋骨,抬头看了看朝气蓬勃的三军将士,又看了看正毒辣的日头,不禁赞许地点了点头:“冬练三伏,夏练三九,马虎不得啊!”
就在此时,乱军之中驰马奔过来一行人,却是李信、英布、灌婴等人。众将来到扶苏近前,急忙下马,行了军礼,李信笑道:“陛下来之前怎不打个招呼,让末将亲自去迎啊!?”
扶苏哼了声道:“朕就是要来个突然袭击,看看你们这一年来给朕练出了什么样的兵来,究竟能不能打仗!”李信看了看英布、灌婴等人,偷了偷挤了挤眼睛,心道:“来者不善啊!”脸上却一脸自信地道:“陛下且管放心,五万用大月氏马建立起来的重装骑兵已经训练完成,五万新式步兵也已经训练纯熟,所有兵器装备全部配给到位,只要陛下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为我秦国赴汤蹈火、冲锋陷阵!”
扶苏闻言笑了笑道:“韩信说他在燕地的十万轻骑兵已经训练纯熟、可以一战,可朕不敢大意,便派了二弟赢忌去阅兵;你这裏朕也不听你自夸,是真金还是生铁,咱们得拉出来瞧瞧!”
李信笑道:“行啊,陛下且上点将台安坐,看末将为您安排检阅这支虎狼之师!”“好!”扶苏点了点头,便率无心和福等人直上点将台,坐在了帅位之上!
李信等也随后登上点将台,喝声道:“传我将令,三军结束训练,立即集结!”“喏!”有中军应了声,当下鼓点骤响、红旗猛摇,巨大的校场上立时蹄声隆隆、脚步匆匆,原本散布四处的秦军将士像汇入大海的溪流一般迅速集结。眨眼间,两个巨大的军阵呈现在扶苏眼前:一骑兵、一步卒,个个是精神抖擞、杀气冲天!
扶苏暗暗点了点头:“训练有素,快而不乱,斗志昂扬,果当得上‘劲旅’二字,丝毫不比朕昔年所练‘破军’、‘狼牙’来得差!”
便听李信也喝了声道:“传我将令,重骑第一尉第一部一千人全部出列!步兵第一尉第一部一千人全部出列!”秦军改制后:主要编制为:尉——万人,部——千人,曲——百人,什——十人,分别由都尉、上尉、中尉、少尉四级军官统领;而士兵则依兵种和其它方面的不同分为:士官、上士、中士、下士四级。
李信话音一落,一千骑兵和一千步卒从巨大的军阵中齐步而出,个个挺胸抬头,目视前方,憋着劲儿要在皇帝陛下面前露一露脸!
李信忽地大声道:“骑兵前百五步外布设草人靶!”鼓点一动、红旗一摇,一队中军兵士从点将台后涌出,抬着一千个草人靶在点将台的左侧开始布设,须臾皆成,亦可见训练之有素!
紧接着李信大喝一声:“第一部冲锋,二轮齐射,后取敌首!”霎那间,进攻鼓声大作,一千重骑呐一声喊,齐齐而出,各自引弩张矢展开第一轮漫射。
蔽天箭幕中,远处的草人一阵颤抖,竟是十之七八都已中箭;很快,第二轮箭雨在骑兵冲至草人百步左右又开始急速发出,这一回几乎没有草人不中箭的,展现出这支骑兵惊人的弩术!扶苏吃了一惊:“好精准的弩术,看来这一年多,这些将士们花了相当苦啊!就凭这一手,我军的远程杀伤力就要超过匈奴的短弓!”
正赞叹间,便见一千秦骑射完第二轮弩矢后,迅速挂弩、取戟,在奔腾的战马冲过草人的那一瞬间,森冷的寒光划过一道漂亮的圆弧,一千草人无不头颅尽落,端得是漂亮非常!
扶苏大喜,忍不住鼓起掌来,笑道:“了得,了得!李将军,这支骑兵将弩术、骑术、杀伤力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战力不俗啊!”
李信也笑道:“末将可是花了一年多的心血啊,要是还不入陛下法眼,那臣也该解甲归田了!”扶苏笑了,却又道:“可是,李将军,这支骑兵还有几个弱点你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李信愣了愣,方道:“请陛下指点!”
扶苏道:“大秦现在分轻重两种骑兵:轻骑以弩、枪、弯刀为主战兵器,利在飘忽轻灵,可长途奔袭;而重骑以弩、戟为主战兵器,利在短途冲刺、冲锋陷阵,可谓各有所长、各有所短!这些且不说,另一大问题是:我大秦马匹相对不足,所以无论轻、重骑兵皆每人只能达到一匹半马,比起匈奴人每人三匹左右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这就意味着我秦骑目前虽然战力毫不弱于匈奴人,但是远程作战的能力还是要差很多!这在战时很有可能成为致命的缺陷啊!”
李信闻言点头道:“陛下所言极是,但目前我大秦没有办法解决战马短缺这个难题!不过,明年七大马场就可开始顺利出产大批良马,应该很快就能解决这个难题了!”
扶苏点了点头道:“可是时不我待啊,朕刚刚收到消息,匈奴诸王聚会单于庭,恐怕很快就会开始进攻大月氏了,所以,这支骑兵马上就要走上战场。只希望你们能够克服困难,为我大秦首次北伐旗开得胜!”
李信闻言自信地道:“陛下放心,虽然我军骑兵比起匈奴骑兵来说有些弱点,可也有不少优点,比如说:我军骑兵装备更为精良,全部都是用优良精钢兵器,比匈奴人要强;而且匈奴人多用的是皮甲,而我军无论轻重骑兵用的都是精钢锁子甲,虽厚薄不同,却比匈奴人的皮甲强得多;再者,我军将士熟于排兵布阵,且先前战胜过匈奴,士气上也不落下风,真和匈奴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扶苏闻言笑道:“是啊,我军和匈奴各有所长,真打起来,就要看各自将领的指挥才能了!对了,光说骑兵了,朕的新式步兵你练得如何?”李信忙道:“请陛下观之!”说着,喝了声:“步卒第一部布阵!”
霎那间,鼓点急促响起,红旗向右边摇了三晃,原本静如山峦的步兵阵突然躁动起来:百辆武刚车迅速前后转动起来,迅速布设完成一面铜墙铁壁般的圆阵;阵后第两辆武刚车的缝隙间都有四名长枪兵执枪护衞;在长枪兵之后是二百名单弩手和二百名连弩手,然后就是一百名左手持盾、右手持弯刀的特殊轻骑兵在阵中心保护着拉车的一百名战马;而担任布洒铁蒺藜任务的一百名轻兵完成任务之后立即缩回圆阵,左手持盾、右手持单手枪藏于武刚车后!
短短数分钟内,这一天衣无缝、宛若铜墙铁壁的防线迅速布设完成,端的是训练有素、配合默契!
扶苏暗自称赞道:“不错,不错!布阵布得竟然这般熟练,原本我一直担心虽有奇阵却有可能在敌人的空袭下来不及布阵,现在不用担心了,只要按军规派出斥堠,这点预警时间是完全有的!”忽地问李通道:“李将军,你这武刚车阵好像和朕旧年给你的不太一样吗?”
李信闻言道:“是的,陛下,臣和太尉经过商议,觉得其中尚有些小破绽,便自作主张做了些改进!主要就是将原来由长枪兵担任的撒布铁蒺藜的任务交由了枪盾兵来做,这些枪盾兵完成任务后藏于武刚车后,用意是防止有部分骑术高超的匈奴人越过并不是太高的武刚车进入我车阵!陛下请看,这些枪盾兵藏于武刚车后,只要敌骑敢跃车而入,他们便可从下而上、以单手枪直透敌马腹要害,必使敌骑非死即伤;便是有侥幸生还者,以枪盾兵攻守皆能的强悍能力也能将他迅速解决!
另外,就是新式步兵中的这支步、骑皆能的刀盾兵,他们一可以用盾保护自己和战马免能敌骑乱箭的伤害,二可以在枪盾兵之后担任补漏的工作。这样因弩兵无近战力、长枪兵在狭窄方阵内转环不便所带来的漏洞便可基本弥补,使得武刚车阵更为完善!不知陛下以为改得如何?”
扶苏闻言赞许道:“改得好,改得好!朕当时也可是提出一个构想吗,实际中肯定难保尽善尽美,李将军和子房能从实际出发、不墨守陈规,精神可嘉啊!”李信闻言松了口气,笑道:“陛下要不要看看这支武刚车阵的实际战力如何?”
扶苏摇了摇头道:“不用了,看这支新式步兵的精神、斗志和训练有素的情况朕就知道不坏,而且这武刚车阵的核心便是弩兵,我大秦一向以弩兵威震天下,朕对他们放心得很!”李信等人笑了。
忽然,有一骑从校场边缘向点将台飞奔而来,蹄声隆隆处,扶苏看得真切,却是郎中令杨番。扶苏奇道:“他这般心急火燎地跑来干什么?”
便见郎中令杨番飞马赶至点将台下,急忙道:“陛下,范相命我紧急来报陛下,第三名派去匈奴的刺客回来了!”扶苏大喜,前两次派去行刺赵胜的都死翘翘了,这回竟能生还,一定是成功了,急道:“怎样,将赵胜的头颅带回来否?”
杨番愣了愣,摇了摇头道:“这次的刺客也失败了!”扶苏顿时泄了气,骂道:“这个赵胜真是祸害遗千年!对了,前两次的刺客行刺失败后都死了,为什么他能平安回来?”
杨番道:“范相问过了,这刺客本人也是莫名其妙,他说是被一神秘人物所救,并托他送来一封密函交由陛下!这密函范相已经交由臣带来了,请陛下过目!”扶苏也是非常纳闷,急接过羊皮信,打开一看,立时便愣住了,便见信曰:
前世我们是战友,今生我们还是朋友——我是方洪,如果没有猜错,你应该是程风吧!你生于中原,再平天下,挽狂澜于既倒;我长于丁零,以智勇继汗王位,誓助中华于北疆!现在我已打入匈奴内部,得封‘丁零王’之位,麾下两万丁零骑兵亦是骁勇彪悍之辈,虽不足以横扫匈奴,却亦可在关键之机助你一辈之力!日后但有所需,可互遣使以‘兴复中华、我武威扬’为号联络,切切谨记!现冒顿正准备西攻月氏,具体兵力部署我会想办法遗使送来,大秦亦须及早准备!千万!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