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将出,即便是冰雪仍然覆盖着北方的大地,但是人们却仍然能够感受到春天的到来——清晨冰冻的路面在正午时,开始慢慢的消融,至于那房顶上雪也因其融化而顺着瓦楞滴下滴滴水涟,更是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在这四九城中于暖阳中迎来早春的暖意时,被那暖阳晒着的感觉极为舒适的太监们,再也不用言道着什么“冻死了”之类的话语,不过尽管如此,谁都不敢大声说话,毕竟谁都知道,现在皇上的心情非常不好,这阵子,已经有好几个不开眼的太监被杖毙了。
对于黄家来说太监,不过就是连奴才都不如的猪狗,死了也就死了。
在东暖阁门外,几名太监小心翼翼的站在那里,显得比往日更加的谨慎。生怕被皇上看着不顺眼,然后直接拖出去打死。
其中的一名太监垂着头,看似小心翼翼的他,似乎是在听着什么。不过单看他的那副恭敬模样,谁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东暖阁外,滴水声哒哒作响,而暖阁内的声音总是会不经意的飘来……
滴水声从门外传入这暖阁中,尽管那滴水声不时的传入耳中,但奕䜣仍然静坐于暖炕上看着《圣训》。按清宫祖制,皇帝每天无论如何忙,也要看一页的《圣训》,这些东西一年到头摆在皇帝寝宫里,而此时,奕䜣的对宪皇帝(雍正)的《批谕旨》特别钦佩。他甚至反覆的看着那句“可信者人,而不可信者亦人,万不可信人之必不负于己也。不如此,不可以言用人之能。”
看完这一句话后,奕䜣又想到宪皇帝在亲信大臣鄂尔泰的奏折上批过的那句。
“其不敢轻信人一句,乃用人第一妙诀。朕从来不知疑人,亦不知信人。”而且奕䜣同样也记得康熙的话。
“为人上者,用人虽宜信,然亦不可遽信。”
“皇上。”
文祥见皇上却沉默不语,忍不住问道:
“不知皇上所忧何事?”
若有所思的奕䜣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说道:
“确实是为事所忧。”
接着奕䜣又顿了一下才道:
“文祥,你是我旗人中的翘楚,我问问你,为什么我朝有三个祖帝?”
文祥是个十分谨密的人,听皇上的问话,没有立即回奏,想了一会才回答道:
“太祖是创世之祖,世祖是立国之祖,圣祖是开业之主。”
“说得好。”
奕䜣点头道。
“其实朕最宾服的是圣祖。这话说过不止一次了。创世立国、干戈杀伐固然不易,但一个皇帝若能寓开创于守成之中,脱去享受祖宗遗泽的窝臼,其实更难!朕唯愿做个守成之宗,可即便是如此,恐怕都没有机会啊。”
文祥听着这发自肺腑的知心之言,心裏一阵紧张,连忙忙道:
“皇上仁德之言必定上动天听。当年吴三桂谋逆之时,圣祖皇帝所临之境,比之当今亦是凶恶万分,如此,圣祖亦能转危为安,今日皇上励精图治,我大清国必可重定江山!”
怔了一下,奕䜣点头说道:
“若是如此,那当真是祖宗保佑了!”
现在除了祖宗保佑之外,奕䜣还真不知道怎么保住大清国的江山。思索片刻,他想到吩咐文祥办的事情。
“文祥,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那些个洋人怎么说?”
听皇上这么一问,文祥连忙回答道:
“皇上料事如神,那美国人无意派兵助我,倒是俄国公使言称,若大皇帝有命,俄国必出兵相助……”
俄国公使的话,到了文祥的口中,自然要变上一番味道,什么大皇帝有命,不过只是他自己“修饰”罢了。
“出兵相助……”
沉吟着,奕䜣看着文祥问道。
“那些洋人素来重利,俄罗斯亦是如此,若是所料不差的话,其定有所谋吧!”
这几年,对于洋人,奕䜣也算是颇为了解,知道那些西洋人可不会听什么“大皇帝的旨意”,甚至也知道所谓的大皇帝也不过是奴才臣子们的自欺欺人之言罢了,他们既然愿意“助剿”,那肯定是想从大清国得到什么。
“皇上,那巴留捷克说,如若中国所有需,俄罗斯愿意出兵二十万助剿。”
面对皇上的问题,文祥并没有直接给予回答,而是道出了罗斯愿意借兵的数量。
“二十万!当真!”
别说是文祥,就连奕䜣在听到俄罗斯出兵数量时,也是吓了一跳,激动的差点站起身来。
“没错,就是20万,皇上!那巴留捷克公使说,大皇帝若是有旨意下,别说是20万就是40万,俄罗斯也能派得出来……”
对于巴留捷克的承诺,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水分,但是文祥却也因为其的这番话激动的整整一夜没有睡着,在他看来有了这20万俄罗斯援军,大清国的江山,自然可以保住。眼前的这个难关,自然也就可以渡过去。这“借师助剿”也就不再是一句空话。
“20万、20万!”
奕䜣有没有去说那个“40万”,在他看来,只要二十万俄罗斯洋师,那南方的逆乱自可平定,到那时,爱新觉罗家的江山也就能保住了。
但是想让俄罗斯人出兵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文祥,那个巴留捷克开的是什么条件?”
这才是最关键的,俄国人可不会平白出兵!
“回,回皇上,那巴留捷克说待到咱们平定南方逆乱后,南方逆贼所得海外之地需尽归俄罗斯……”
巴留捷克所指的海外之地,可不仅仅只是其被“抢夺”的土地,还有虾夷、东南亚以及非洲等海外领地。
“给他们,化外之地,要之何用,也就是那贼子,用些荒凉化外之地,去彰显什么武功!答应他们这个条件,他们还有什么要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