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来临时,亚特兰大白天的温暖也渐渐消退,隐隐透出丝丝的初春的凉意。
相比往年,今年佐志亚的春天来得很早,伴随来的是几场温暖的春雨,这时粉红的桃花纷纷绽放,河边湿地和山冈各种花朵也随着盛开起来。春耕已快要结束,经过几场春雨滋润后的土地等待着人们的耕作,在上面撒上棉籽,那一条条犁沟的土壤显出是这裏所特有的淡红色。
农场的一座座粉刷白了的砖房如同落在茫茫红海中的一个岛屿,因为这裏没有像佐治亚中部的黄土地或海滨种植场滋润的黑土地那样的长长的笔直的犁沟。北佐治亚连绵起伏的山麓地带被犁成了无数弯弯曲曲地垅沟,以免那些那使肥沃的土壤不致被冲洗到河床里去。
这一片土地红得耀眼,雨后更红得像鲜血一般,干旱时便成了满地的红砖粉,或许这裏的土地不是最好的,但是按照南方人的说法,这裏是世界上最好的产棉地。这裏有洁白的房屋,翻耕过的田地,缓缓流过的河水,但同时也是一个由阳光灿烂和阴翳深浓形成对比的地方。
尚待种植的空地和绵延数英里的棉花田微笑着袒露在阳光之中。在这些田地的边缘上有着一片林地,即使在最炎热的中午它们也是幽暗而清凉的。
这裏的风景美的像是一幅画!
至少对于于德里、马富国等来自中国的外交官们来说,从他们抵达亚特兰大的时候,他们所看到的就是一副绝美的风影油画,作为外交官,不,应该说是商务人员,他们来到佐志亚是为了给中国日益兴盛的棉纺织工业寻找原料——棉花。
短短四年间,在减税、优惠贷款的扶持下,中国的现代棉纺织工业就从最初的不到八十万枚纱锭增加到多达200万枚,棉纱进口锐减少的同时,棉花的进口量激增,之所以进口大量的棉花是因为国棉质量差——其为短绒亚洲棉,品质低劣,加之农民采棉技术差,棉花内杂质多,也正因如此,改良棉种、提高采棉技术成了农商部几年来全力推广的政务,而与此同时,不得不通过大量进口,而其中70%的棉花来自美国南方。
在这种情况下,在佐志亚州在亚特兰大出现中国商人的身影,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在抵达这裏不到半个月间,作为“商人”的他们,就与几十家大农场主达成了购货协议——在北方代理人纷纷受局势的影响退出南方时,他们的进入迅速填补了真空。
而今天,他们正在是受到邀请来到这家农场——就在三天前,他们与其达成了购销协议,并且支付了一万美元的定金。
坐在这栋位于城市边缘的房屋走廊里的三个年轻人听到得得的马蹄声,他们的耳中还会传马具链环的丁当声和黑奴们的欢笑声;那些干农活的人和骡马从地里回来了。
看着眼前这祥和的一幕,他们不由的想到了非洲,在他们与非洲等候时,那里与这裏是何等的相似,只不过相比于美国的南方,那里更为广阔,有一天,当那里的土地被土着契约劳工开垦出来,那里的人们,也会像南方的这些农场主一样,过上安逸、富足的生活,当然他们的不可能会像这裏的农场主一样。
毕竟相比于这裏,非洲殖民的授田都在百亩以内,不过只是一群“小农”,他们中很少有人是有马的,他们只要有一头骡子便自以为满不错了,当然也不会像这些南方的农场主一样拥有上百个黑奴,而是拥有几个契约土着劳工——那是各部落与公司签定的合同,为公司提供劳工,而公司将劳工转租给移民,而移民只需要为这些使用期长达十年的契约劳工提供伙食以及每天3分的工钱,同时向公司支付2分钱,使用成本并不超过南方的黑奴,不过,至少他们是自由的。
可以想见的是,十几年后,非洲会在那些勤劳的移民的劳作下,变成像南方一样富庶的地区,来自中国的数以千百万的移民会将那些荒地开垦成为农场,种植种种作物,以用于供应国内,满足国内对工业原料的需要。
此时餐厅里传来了瓷器当当和银餐具丁丁的响声,这时庄园里的男仆已经在摆桌子,准备着晚宴。
对于斯图一家来说,这些来自东方的客人,无疑是尊贵的,他们的到来,甚至在亚特兰大引起了轰动,不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最先到达亚特兰大的中国人,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带来的生意。
晚宴开始后,众人很快便聊到了现在的南北局势,斯嘉丽看着那位东方贸易公司的经理,好奇的询问道。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到佐治亚?”
“小姐,机会!”
放下手中的刀叉,于德裏面带微笑,对其说道。
“现在固然是处于危机之中,但是对于商人来说,危机同样也是机会,北方代理商的离开,使得这裏的市场出现了空白,而这正是我们摆脱北方商人控制,直接与你们打交道的时候!”
“于先生所言极是,那些北方佬过去控制着我们这裏的一切,现在他们离开了,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于先生,我相信你一定会在这裏得到你所需要的一切,当然包括财富……”
身为一家之主的斯图连忙说道。
“那么你们觉得战争会爆发吗?”
斯嘉利不紧不慢的问道,她的目光中带着好奇。
“谁知道呢?但是如果现在的要塞僵局如果继续持续下去的话,那么战争很有可能是不可避免的!”
马富国口中的要塞僵局,指的是那几处被南方军包围的北方军要塞,守衞要塞的北方军拒绝撤出要塞。
“不可避免的话,那么就打下去吧!到时候我们肯定能赢得胜利!”
斯图擦拭一下唇角,看着于德里说道。
“你应该知道,在临时的营地里,那些小伙子们每个星期集合两次,进行操练内他们都在祈祷战争早日发生。虽说他们的马匹还没有备齐,但那些有马的人已经在县府背后的田野里搞起了他们想象中的骑兵演习,搅起满天灰尘土,扯着嘶的嗓子叫喊着,甚至挥舞着从客厅墙上取下来的战争时代的军刀。至于那些还没有马匹的人只好坐在旁边观看,一面嚼着烟草闲聊。要不他们就比赛打靶。谁也用不着你去教他打枪。你要知道大多数南方人生来就是玩枪的,他们终日消磨在打猎中的时间把他们全都练成了好射手。”
作为一个爱国者,斯图当然热爱美国,但是他更热爱佐治亚,所以他才会在投票时,选择了支持独立。
“现在佐治亚,一队一队的年轻人携带着武器正在奔向无数每个集合点。虽说他们的武器老旧,既有用来打松鼠的小口径线膛枪,有佐治亚新开辟时打死过许多印地安人的老式滑膛枪,也在墨西哥和塞米诺尔战争中服过役的马上用的转轮手枪,当然还有决斗用的镶银手枪、短筒袖珍手枪、双筒猎枪,漂亮的带有硬木枪托的英国制造的新式来福枪,等等。可是,于先生,南方人生来就是最好的战士……”
“只要他们能够得到最好的武器!”
马富国在一旁插话说道。
“我相信斯图先生所说的是事实,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他们的武器实在太过杂乱了,如果这些勇士们能够得到最好的武器,那么,他们无疑将会是世界上最好的战士……”
最好的战士是中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