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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修竹这个人, 嘴毒, 不饶人。</p>
文诚认识了他七年多,一起出来打游戏, 一起住在拥挤逼仄的房子里研究战术打法,一起走上这个游戏的巅峰。</p>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最了解荆修竹的,他算是排在最前头的。</p>
他言而有信, 从来不说空话, 说要弄死一个人,基本这个人就废了。</p>
因为他伤了老板,荆修竹就要杀人?文诚忽然想起昨晚训练的时候, 荆修竹侧过头说的那句, 没撩, 认真的,突然醍醐灌顶。</p>
“不是, 荆队, 你真喜欢上老板了?”</p>
荆修竹“嗯”了声,拦了辆车坐进去, 又听文诚说:“你别冲动啊,他在哪儿啊我也过来, 有话慢慢说你别动手啊。”</p>
“不用你来,听我的回去看着宁见景,我自己有分寸。”说完, 荆修竹不等文诚再说就挂了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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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酒吧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元生喝的醉醺醺的从里头出来, 扶着墙吐, 险些摔在地上,踉跄了好几步。</p>
荆修竹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p>
元生酒量并不高,荆修竹又不让他们喝酒,所以基本上喝上两杯他就撑不住了,可偏偏又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算是毁了,索性一醉解千愁。</p>
酒吧外来来往往的都是人,虽然是白天,可也有不少客人。</p>
荆修竹打量了下位置,过了会才抬脚走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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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见景在荆修竹走了以后,有些撑不住的按住太阳穴闭上了眼睛。</p>
脑子里纷乱如麻,他从来没有这样情绪失控过,什么话都往外说,他本不应该跟荆修竹说出那样的话来。</p>
就像,像是对他诉说委屈。</p>
宁家人怎样侮辱他,是他的事情,和荆修竹无关,他没有侮辱过自己,甚至刚刚还来维护他,却无端承受了他的迁怒。</p>
宁见景觉得自己像是个不知好歹的神经病,逮谁咬谁,谁靠近刺伤谁。</p>
“叩叩!”</p>
宁见景抬头。</p>
“先生,这是您要的止疼药。”服务生双手递过来。</p>
宁见景随意给了些小费,又说:“你帮我把这里收拾一下,床单什么的都换了,我出去一趟。”</p>
服务生忙应了。</p>
宁见景拧开矿泉水吃了药,将剩下的药片扔在了桌上,稍稍整理了下略带褶皱的衣服,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说:“如果对门那个姓荆的先生问起来,你就说我跟一个姓严的先生出去了。”</p>
“好的先生。”</p>
宁见景摆了下手,却并没有像是对服务生说的那样去找严海,而是拦了辆车朝江城最大的那家销金窟去了。</p>
这里叫陋巷。</p>
占地巨大的一座仿古建筑,从里到外装修精致,恨不得墙缝儿里都用二两金粉填满,却起了个酸气冲天的雅名,故作风骚。</p>
宁见景从大门进去,立刻就有服务生迎上来,“先生您好,请问……”</p>
“我不是来消遣的,不用伺候。”</p>
他没来过江城,但陋巷在秦城也有一个,和这间一模一样的建筑,一模一样的装修。</p>
宁见景推开门,里头堆积缠绕的乐声一股脑的泄了出来,不知道谁关了音响,包间里霎时陷入安静。</p>
几个穿着暴露的年轻姑娘或坐或倚的靠在一个中年男人身边,他单手撑在宽大的沙发上,后头站了几个面无表情的保镖,对他的作乐视而不见。</p>
突然的安静,众人纷纷抬头看向门口。</p>
男人一愣,忙不迭收回手,眼睛紧紧地盯着门口。</p>
宁见景两手插兜走进来,姿态坦然却被这个糟糕的空气弄得微微皱了下眉,“黄洲,你也不觉得熏人。”</p>
谁都知道黄洲是这家销金窟的老板,在整个儿江城都没几个人敢惹,黑白两道都得先看看他的脸色。</p>
倒不是因为他权利有多大,只是来这里消遣的人多有权利,给他的面子就够他横行霸道了,竟然还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p>
众人以为黄洲要生气,纷纷噤若寒蝉的缩了缩心脏,颤了颤肩膀往后挪,以防殃及池鱼,却悄悄打量门口的男人。</p>
年轻,长得漂亮。</p>
黄洲深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吩咐:“你们都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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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见景在一侧的沙发上坐下来,等众人都出去了,才拎起一瓶没有开封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又拿过黄洲的杯子。</p>
“哎等等。”黄洲伸手盖在杯沿上,笑说:“老板给我倒的酒,我不敢喝。”</p>
“放心吧,没毒。”</p>
“不不是这个意思”黄洲抹了把汗,恭敬地问:“您今天来……是不是有事让我做?”</p>
宁见景倒了杯酒递到他面前去,“是有。”</p>
黄洲没战战兢兢的和他隔空干杯,看见他端起自己的酒一饮而尽。</p>
“找你帮我教训个瞎了眼的东西。”</p>
宁见景指尖转了下杯子,垂眸掩饰住眸底的阴冷狠戾,嘴角微微带笑的说:“废他一只手。”</p>
“什么人?!”黄洲一听,吓了一跳。</p>
他谨慎地打量了一会宁见景,却忽然一愣,他脸上是不是,有指痕?</p>
嗯?</p>
“叫什么名字?”</p>
宁见景把杯子往桌上一扔,“元生。”</p>
他调出照片,稍稍说了下身份,剩下的黄洲有本事查,不需要他多费唇舌,于是站起了身,掸掸裤子。</p>
黄洲见他要走,也忙不迭站了起来,问:“您这就走了?”</p>
宁见景“嗯”了声,两手插在兜里怎么来的又怎么转过身走了,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转过身。</p>
黄洲忙站直了,问:“您还有事吗?”</p>
“嗯,你去的时候,如果遇见一个长得很高很好看,但是脸色挺苍白的男人,阻止他,别让他动手。”</p>
“为什么?”黄洲脱口问,见宁见景眉头一蹙,知道自己越界了,忙又说:“是,我知道了。”</p>
宁见景却回答了,说:“他有自己的人生,别为了我毁掉。”</p>
黄洲垂眸听着,没敢说话。</p>
宁见景又轻轻地、像是叹息一般说,“我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怕,他有自己骄傲的事业,有家人,有牵挂,跟我不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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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什么!唔……唔唔……荆修竹……你……唔你放开我!”</p>
元生被荆修竹掐着后颈抵在按在卫生间放满了水的洗手池里,一下一下的闷在里头,几乎窒息。</p>
“醒醒酒,咱们好谈话。”荆修竹没松手,说着又将他按了下去,任由他手脚并用的扑腾挣扎。</p>
元生痛苦的掐紧了洗手池的边沿,就快要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鼻腔里呛了不少水,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每次被荆修竹拎起来的时候拼命呛咳换气。</p>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老子喝酒碍着你什么事了,你给老子……松开唔唔……!”</p>
“什么时候学会好好说话,什么时候松开。”</p>
“我草你妈老子唔……”</p>
“再骂一句,就从洗手池换到马桶。”荆修竹淡淡说。</p>
“我草你妈的……我就不相信你敢,我……你干什么!荆修竹你敢!”</p>
荆修竹眉目冰冷的扯着他的后颈布料,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他的手腕甩进了卫生间的隔间,反手将锁扣扣上了。</p>
元生醉酒,又被他按在水池里那么久,早已没有了力气,色厉内荏的后退,“你敢!我叫人了!”</p>
荆修竹走近,抬脚一踹。</p>
元生膝盖一软,跪在了马桶前,虽然这里的马桶都被清洗干净,也没有什么异味,可这到底是……</p>
他怎么能受这么大的侮辱!</p>
刚才荆修竹一来,就在他的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狠戾的几乎将他的牙齿都打落,活像是自己杀了他老婆一样。</p>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荆修竹,像是被修罗附身,一身杀意。</p>
元生有点怕了,他被闷在水池里这几次,真的有点恐惧了,他是真的准备杀人。</p>
“荆修竹你敢!我叫人来你也没有好下场!”</p>
荆修竹蹲下身,微笑了下:“叫吧,让他们来看看你,怎么洗洗嘴。”</p>
“我操你……”元生话音未落,被荆修竹一把攥住他的后颈往马桶上一塞,伸手按了冲水扭,呼啦一声冲下来一大股带着清洁剂的水。</p>
荆修竹攥着他的后颈将他扯起来,强迫他仰头看着自己,“洗干净了吗?”</p>
“我……”元生还要骂,但在接触到他眼神的那一刻,硬生生咽了回去,咬着牙问:“你到底什么毛病,我哪儿惹着你了!”</p>
荆修竹低头,对上他的眼睛,轻轻勾起一点笑意来,“你想强暴宁见景,有这回事吧。”</p>
元生眼睛瞬间睁大,“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别……啊!!”</p>
一声哀嚎响彻卫生间,在空旷的空间里一声声的打回几次回声,更显的凄惨无比。</p>
元生捂着腿间蜷缩成一团,惨叫声和喘息声交织着,脸色瞬间惨白,脸上不知道是冷汗还是刚刚马桶里冲出来的水,一道道的落进了领口里。</p>
荆修竹蹲下身,说:“元生,你是我的队友,我们共事六年,一起走过风雨,赢过,输过。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背叛frg,战队转会再正常不过,你要走,没有人会不放你,你不该想毁了他。”</p>
“小宋才十五岁,你毁了他的手,他这一辈子就毁了。”</p>
“他才刚刚进入职业圈,一个冠军都还没摸过,你就想截断他的人生,你怎么想的?”</p>
元生趴在地上,早已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怀疑自己那里从今天开始就会被废了,疼得他头皮走炸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