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因我喝凌棠远的到来欣喜万分,张罗买菜做饭,因为过年时都不在,说是今天人全补个年。我帮母亲择菜,她则切切炒炒,我发现她总会忐忑瞄瞄凌棠远,再意味深长的瞥瞥我。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凌棠远,也是我第一次在身份改变后称呼她,想必藏了太多的疑问想要出口,又碍于人多不方便说。
“妈,晔晔呢?”我假装没留神她的异样,若无其事的问。
母亲似乎早就预料我会问到随口回答:“一早就去房后了,现在还没回来。晔晔这孩子好像从屿暮回来以后就不太开心,总是闷闷不乐的。”
我明白母亲的意思,拍拍衣服说:“没事,我去找他。”母亲在背后叹口气:“你们这一辈太乱了,他可能接受不了。”
我垂了眼帘扫了眼不远处沉默坐着的凌棠远和孟屿暮,转身走开。
也许,他们兄弟也有自己要说的话,而我也需要去看看我曾经弟弟。
老房子后面是一片水塘,水涨水落随季节而定。我们家的青苔石板一直延到塘边,方便母亲偶尔去那洗洗衣服。还记得,午后的太阳会把那块石板晒热,人坐上去暖融融的惬意,我和晔晔心情不好时经常去塘边把脚插入水中,搅起片片水花冲淡心中烦恼,偶尔还会由他吹了叶子逗我,我则在旁嘻嘻摸着他的小脑袋瓜。
那年,我十三岁,他八岁。
我小心翼翼走到房后,抬眼便看见晔晔再熟悉不过的背影,孑然独坐,青绿的毛衣融在水色,有些冷冷的寂寞。
不知何时,他已经长大,再坐在母亲洗衣服的石板上,身边已经没办法空出我的位置,我想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生怕脚步惊动了他的冥思,可刚走下石板,他已经头都不回的问:“姐,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随水荡漾传过来,幽幽的,像来自看不见摸不到的天际,我突然发现,我们之间似乎多了一层模糊不清的阻挡,不再有往日的亲昵。
“回来了,回来带你和妈去我那儿。”我再他身边找个还算安全的地方直挺挺弯下腰,先用胳膊撑住身子拱起肚子再坐下来,后背离晔晔很远,胳膊就靠在他的身边,一伸手就能抓住他。
初春的池塘边没有人,刚刚冒出头的青菜叶子围绕在周围,随风左右摇摆,一抹嫩绿是我离家几个月来所见最美丽的颜色,禁不住想要为春意萌动叹息。
晔晔轻笑了声:“为什么还回来,其实你没必要回来的。”
“你们永远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不回来。”我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却被他不留痕迹的闪开:“你错了,真正和我们是亲人的是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你和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的手慢慢收回,软软的放在膝盖上。
“别跟我说你不觉得别扭,怎么可能不别扭呢,毕竟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病了你想输血都不可以,你难受我一点都感觉不到,还有,将来你孩子管我叫什么呢,舅舅?叔叔?大哥哥?我知道你来自什么样的地方,上次去凌家见你,据说那是平常不住的地方,可那么富丽堂皇的地方我和妈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住。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人,你天生就该属于那里,委屈你这么多年还待在我们家已经够辛苦了,你怎么这么傻乎乎还往前凑呢?”
我说不出话,张开的嘴唇只能颤抖。
说到这裏,他突然抹了自己的一把眼角,口气变得慢慢的:“就你才这么傻呢,找到根了还想回来,我早就准备好了,如果你再邮钱给我们,我就会打电话骂你,真没出息,成天的想家!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上赶着送钱!”
我真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境,只能呆呆听他讲,我从不知他会这样想我们之间的关系,更不知道自己突然变成凌家人他和母亲究竟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每次打电话我只是和母亲聊着寻常家事,从未刻意解释过自己的心,只以为他们会懂我,会明白我一定不会抛弃他们,可现在……我已经无法确定自己的行为是对是错了。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我姐,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说到这裏,他哧的笑出声来,似乎在嘲笑母亲保密措施的拙劣,“小时候他们欺负我,你会替我出头,我体育不达标时,你会从被窝里把我拖出去跑步,那时候我就在想,你怎么这么傻,怎么会什么都看不出来,爸为什么和妈离婚,爸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你应该明白的。你为什么不明白?”
是的,我不明白。父亲小时对我态度有些冷淡,我习惯以为那是他骨子里重男轻女的结果。镇上的很多人家都是这样,男孩子在家庭里的地位永远都高出女孩子,大人也更多偏向男孩子。更何况母亲和父亲的争吵从来只是围绕那个女人,没有提及其他,我从没想过还会因为我。
“还记得有一次有人骂妈,说管不住男人,我上去打却打不过,你第一次像疯子一样把欺负我的人挨个拽开的时候,像个从天而降的天使,你背后的阳光刺得我眼睛几乎睁不开,根本看不清你的面部表情,但我永远记得你那一刻给我的温暖。不是亲生的又怎样,我们当自己是亲生的姐弟就好了,我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上次去北京,看见那个男人对你那么好,我还在想,幸亏他还算有良心,没有伤害你,如果他敢对你有一丁点不好,我就是拼命也会找他算账。谁说不是亲姐弟就没感情的,我一样愿意为你上刀山下油锅。”
我吃力的挺在那,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低头踢了踢水,三月末的水仍是冰凉的,激起的水花也同样凉了我们两个人的心。
他忽地昂起头,大咧咧的笑:“你好好过你的幸福日子吧,可别惦记我们了,等我毕业了,我自己会努力养活妈,也会尽力去还我们欠凌家的钱,你还是我姐,那个哥我不认的,等将来你肚子里那个宝宝学会认人了,随便他怎么叫我都行,反正我自己明白我是谁就行了。”
我一字一句的说:“你不能替任何人决定,无论是我还是妈。”
晔晔慢慢回过头,望着我的脸有些出神:“但我可以替我自己决定,决定自己怎么做。”
我知道他执拗的脾气,只是冷眼看着他喃喃:“我去凌家算什么呢,我曾经害你走过绝境,如果我不发病,你永远都是我姐,你不会回凌家不会面对那么复杂的关系,也不会变了身份,罪魁祸首永远是我。”
其实,它还是在意,嘴上满不在乎,心中却压着千斤重担,才十八岁的他根本无法接受我们最后的变故,就像我最开始无法承受一样。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其实我第二次躺在手术台上一直在恨自己,我知道钱都是你换的,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恨姓凌的,但你也姓凌,恨到最后我都不知道到底该想什么。”
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滚落下来,晔晔伸手替我擦着眼泪:“所以,我这样的心情也不能跟你走,走了也是给你填麻烦,让我静静念书,静静明白这裏的关系吧,别让我提前面对我不愿意面对的事。”
“那我们说好,你如果想开了,记得找我。”我一把拽住他消瘦的手腕,恳求一个保证。
“行,我保证,我还当你是我姐。”晔晔终于下了决心握住我的手指。
我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别让他等太久,他会很快学会喊你舅舅的。”
晔晔郑重的点头,再没说话。
“行了。”
我一字一句地说:“你不能替任何人决定,无论是我还是妈。”
晔晔慢慢回过头,望着我的脸有些出神:“但我可以替我自己决定,决定自己怎么做。”
我知道他执拗的脾气,只是默然看着他喃喃:“你说要接我和妈去凌家算什么呢,我曾经害你走过绝境,如果我不发病,你永远都是我姐,你不用回凌家不会面对那么复杂的关系也不会变了身份,所以一切的一切,罪魁祸首永远是我。”
其实,他还是在意,嘴上满不在乎心中却压着千斤重担,才十八岁的他根本无法接受我们最后的变故,就像我最开始无法承受一样。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起来:“其实我第二次躺在手术台上就一直在恨自己,我知道钱都是你换的,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恨姓凌的,但你也姓凌,恨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恨什么。”
我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滚落下来,晔晔伸手替我擦着眼泪:“所以,我这样的心情也不能跟你走,走了也是给你添麻烦,让我静静念书,静静明白这裏面的关系吧,别让我提前面对我不愿意面对的事。”
“那我们说好,你如果想开了,记得找我。”我一把拽住他消瘦的手腕,恳求一个保证。
“行,我保证,我还当你是我姐。”晔晔终于下了决心握住我的手指。
我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别让他等太久,他会很快学会喊你舅舅的。”
晔晔郑重地点头,摸着我的肚子再没说话。
母亲准备好饭菜,我与凌棠远坐在晔晔身边,母亲的身边是孟屿暮相伴。
桌子上都是极简单的饭菜,很多菜凌棠远都不曾吃过。不是因为太罕见,而是做法太家常。青嫩的粉炒笋片,香甜的糯米藕,鸭块炖魔芋,糖醋排骨,清蒸鱼。母亲最拿手的几道酒菜都端了上来,素色素做,却浸透着家的味道。
我们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杯葡萄酒,挂在杯口的颜色昭示酒的廉价,凌棠远不自觉地皱眉。并未觉察的母亲打量在座的几个子女一直在讨好地笑:“今天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来喝一杯。”
我瞥了一眼孟屿暮,他也随之站起与母亲撞杯:“是,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我先干为敬。”说罢,端起酒喝干。
晔晔因他的行为不满,但也响应母亲的号召,默默端起酒杯喝掉,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就在此射,我的眼眶又开始热了,有些不争气地想哭。似乎怀孕以后特别容易伤感,哪怕是一家团聚的今天,我也不能用微笑代替眼泪。
泪水就含在眼圈,我不住地点头,也伸手去拿酒杯,还没等手碰触到酒杯已经被人抢去。凌棠远皱眉看看自己手中的杯子,厌恶地说:“酒的质量很差,你别喝了。”一句话说出,所有人脸上都有些尴尬。
不过他顿了一下,终于还是一饮而尽,随后又端起自己那杯酒也一口气喝光,坐下后闷声说:“我们一家团圆了。”
孟屿暮和母亲紧张的神色同时松下来。
一家团圆,这四个字看似简单,却要几个血缘不同的子女经过二十几年的挣扎才能再次完成重聚,这四个字何止是母亲一句感叹,怕是浸透她一辈子的希望了。母亲扭过头抹了抹眼角,热情地站起身给我们夹菜,她握着筷子的手指始终在微微颤抖,虽然极力克制,但我看见,孟屿暮看见,凌棠远也看见了。
她的一生始终在为别人而活。当年孟屿暮被抱走,我被送来,失去孩子她便把重心依赖在我身上,把对孩子的思念全部化为母爱送给我,为我和晔晔咬牙坚持奔波生活,如今三个孩子都能平平安安聚集在身边,过去再难再苦也甘之若饴。
这顿饭我吃的很饱,心裏胃里都是暖意。晔晔起初还有些别扭,但他在慢慢适应,凌棠远始终没有称呼母亲,或许在他的心中母亲仍是夺走他父亲的元凶。可是他饭后和孟屿暮合力把母亲门口的石阶修好,在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落去的时候,默默完成他对母亲照顾我二十几年的感谢。
凌棠远跟我说,盂屿暮已经答应再次回到凌翱帮我,为了我,也为了母亲,他都必须站出来,和凌伯笠把三代恩怨最后算清。
说话时,凌棠远在房间里握紧我的手,“宁墨墨,我真羡慕你。”
我怔住,呆愣着回身:“羡慕我什么?”
“我羡慕你,你过去的二十四年可以享受这么多的母爱,我可以看出,她在用心做你的母亲。”凌棠远轻笑,眼中掩饰不住的渴望。
“不用羡慕,你也可以享受,你看,吃饭的时候我妈说,一家团圆,她也把你当成她的孩子。”我依偎在他怀里,淡淡笑着回答。
凌棠远身子一僵,“她把我也当成她的孩子?”随后又说,“不过羡慕归羡慕,我一点都不想做她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渴望却要拒绝?我惊讶地抬头。
“如果可以让我选择人生再来一次,我宁愿还是这样成长,失去父亲,失去听力,失去童年,但我得到了你。”凌棠远的口气异常温柔,双臂紧紧环住我在耳边吻了一下:“一个你,顶过所有一切。”
我呆呆的,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现在是做梦,一动,他的话就全部灰飞烟灭。固执高傲的凌棠远怎么会说如此卑微的情话,他的话彻底吓到了我,我不禁抓住他的手。
“情话好听吗?”他戏谑地问。
我呆呆地点头,吃力地吞了一下口水。
“好听就铺床和我一起睡,怎么样?”他用语气诱惑我,而我几乎在诱惑下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点头答应他的撒娇。
不对,因为家里地方狭窄,除了三张床没有再多余的地方可以睡觉。最开始母亲的安排是我和母亲睡,凌棠远和晔晔睡,孟屿暮一个人睡。现在如果我们俩睡在一起,别人又怎么睡?
我呆了一下,慢慢地给他讲道理:“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可这样不方便。”
凌棠远怒气又上来了,冷冷地说:“好,那你去吧,反正我说什么都不能打动你的铁石心肠。”
我笑着依在他的胸前撒娇:“就当帮帮我,要知道这是在我们家住的最后一晚。”
凌棠远不语,眉头几乎没有松动:“那你拿什么感谢我?”
“我……”还没等许诺,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孟屿暮淡淡笑着进来拿起被子,从我身边走过时对我们说:“今晚好好睡,我在外面住。棠远一定不习惯睡这裏,你陪着他。明天我们一起走,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抱着多余的被子离开,我和凌棠远对视片刻,立即一同走出去看,原来孟屿暮在母亲的床边地上铺地铺,站在那里对母亲说:“妈,我让婷婷和棠远一起,妹妹身体不方便睡在棠远身边好照顾,你自己好好睡,明天要坐飞机,我怕你身体受不了。”
母亲望着他,有些愧疚:“要不你和晔晔睡吧,地上还是凉。”
“晔晔睡眠很轻的,身体又不好,我和他一起睡,会打扰他的睡眠。”孟屿暮笑着回答,弄好被子自己钻了进去。
我回头望着凌棠远,他始终盯着孟屿暮的动作没有说话。
但我知道,那样的表情代表他也有些动容。与此同时,我也看见晔晔的身影在对面的房间里偷偷闪过。
孟屿暮或许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带给别人怎样的震撼,可凌棠远和晔晔却从此各自怀了心事。也许他们暂时还没有办法真正能接受孟屿暮,这个血缘上他是他们的哥哥,现实中却是各分南北的陌生人。但我相信,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后,他们一定会融合在一起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一定会……
我悄悄拉拉凌棠远,他站在原地看着孟屿暮躺下去,回手摸摸我的头顶。我会意,凌棠远走过去,站在孟屿暮的身边,“你……”
孟屿暮背过身:“睡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凌棠远木然走回来,深深地望了我,又回头看看漆黑一片的外面,低头闷声不吭地进了房间,我在他身后叹息,不知他们兄弟两个究竟何时才能释放心防。
凌棠远在我的身边睡下,用臂弯圈着我的天地,呼吸就在耳边轻拂,他说:“墨墨,我根本叫不出那两个字。因为从小到大我都在恨,恨父亲被别的女人夺走,从不理睬我的母亲,恨父亲更加宠爱孟屿暮不喜欢看我,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会让他们把欠我的都偿还给我,可是……”我听见他轻轻地笑:“怎么办,我现在又觉得他们两个人其实很好,不好的只能怪命运安排不公。”
黑夜静室,我分明看见他的嘴角还在勾起,却清清楚楚听出他嘲笑的话语里充满悲戚。所以,他对孟屿暮永远说不出哥哥两个字,虽然,他们的血液里有另一半相同的基因,也说不出。
第二天一早,母亲起得很早,利落地收拾完家里所有的东西,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对用了二十几年的东西依依不舍起来。其实母亲知道,这次离开以后,我不会让她再回来了,如今我和凌棠远孟屿暮三个人再不会容许她身居这个江南小镇的一隅,离开是必然的。我们将代表凌家重新接回她,留她在我们身边颐养天年,不再为吃穿奔波愁苦。
就这样,她轻易地迈入凌家大门,二十几年前,因为身份,她永远不能得到凌家的认可,二十几年后,也是因为身份,她将光明正大地回到属于自己爱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这何尝不是一种轮回。
我搀扶着母亲枯瘦的胳膊,“别难过了,有空我们还会回来的。”
母亲用手拍拍我,叹口气:“其实我也不会没走过,上次去看莫熙,我也离开过一段时间,这次就是觉得心裏放不下,大概是怕晔晔没人照顾。”
晔晔走上来:“妈,我去上学,你留在这裏也是一样没人照顾我的。你去了姐姐那里,我还能放心一些,到时候我每个假期都跑过去陪你的。”
母亲终于下定决心,含泪点点头,由我挽着手臂和晔晔一起为家上锁。
一把锁,锁上我们二十几年的飘摇回忆,即使再难再艰苦的时候我们都没有放弃家的温暖,今天,我们选择离开,但永远会记得在这裏发生的事,走过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们搀着母亲亦步亦趋地顺着青石板路往镇子口走去,路过那扇斑驳大门的时候,大门哗啦一声拽开,裏面走出来一人,我和晔晔立即本能地挡过母亲的视线,孟屿暮和凌棠远则自觉走在外侧,保护好我们。
母亲还是看见了他,脚步不觉停住,坦然对视前方。
宁吾德倒是见到我们几个人吃惊不小,卡在家门口进退两难,他畏缩的表情和母亲淡定的反应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印证,他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没有之前那段阴差阳错根本不会成为怨偶。若是当年不曾错过,母亲能和凌伯衡厮守终生,宁吾德也会有妻儿相伴,两个人各自幸福生活,从不知对方的存在,该有多好,可他们的生活最终还是被命运牵连在一起,扭成了丝丝扣扣无法再分开。
宁吾德站在门口,扬起久违的笑脸:“我听说,墨墨回来了。”
凌棠远往前一站挡住我,一双狭长美目睨了他一眼:“有问题吗?”
他依旧讪讪陪着笑,“我是想看看我的女儿。”
我的母亲第一次直起腰板冷冷道:“她不是你的女儿,你从她小的时候就没有承认过,现在也没必要承认。”她拉紧我的手,“她和晔晔都是我的孩子,我永远不会放弃。”
宁吾德原本一味讨好的脸顿时灰暗下来,嘴裏喃喃道:“你也知道,我为了你们把那个混蛋婆娘都踹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