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在天下绝色发生的事,我目光黯然:“站在娘娘的立场,并不自私。”
“那你的立场呢?如果真如皇后姐姐所说你爱皇上,当日你便不会犹豫,可你却替先皇说话了。”水妃的目光充满着深思。
“就如娘娘所说,青华已经选择了伤害最少的结局。”当日的选择,为他做的选择,我没有后悔,那样的情形下,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如果想离宫,就来找我。”见我诧鄂,水妃淡淡一笑,不热络,也不生疏:“如果没有皇上,我想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尽管皇上爱你,不过,我也不讨厌你,可见了你,总还是有些不快。”
望着她缓慢离开的身影,我突然跑上前去,跪在她面前:“求娘娘救青华,青华并不想伺寝。”
水妃怔了会,才摇头:“这个我也救不了你,皇上在乎你,自然是想要你,我又如何阻止?”
是啊,她阻止不了,是我急病乱投医了,说到医,我想到一人。
这件事都让我慌了神,以致于忽略了那些常规的方法。
谷白会每天去给水妃把平安脉,因此我很容易就能在甬道上等到他。
“什么?姑姑疯了,那种药吃了后不仅全身无力行动不便,还会伤到身体,极有可能会落下病根。”谷白连连摇手。
“我相信有你在不会有事的,就把药给我吧。”我哀求。
谷白叹息:“姑姑,我不是天上的神人,什么病都能治,要是能的话,你的左耳早好了。”
“我决心已下。”
“哪有自己糟蹋自己身子的?”
“那你是给还是不给呢?”知道他会给的,只因他是我在宫里唯一的朋友,唯一能信任的人。
谷白无奈的点点头:“让我先给你把把脉,看看你现在的身体哪种份量何适。”
我笑着伸出了手。
宫人时不时的从我们身边走过,都是新面孔,因此以为我只是个普通的宫女,御医给宫女偶尔把把脉并不为奇,他们也未将目光往我们身上投。
“怎么了?”半盏茶的时间过去,见谷白还在为我把着脉,眉时不时的拧着,我心裏奇怪。
“脉像弱了些,奇怪了,不可能。”谷白望着我,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他这表情……
“姑姑没伺过寝吧?”谷白小心的问。
我点点头。
“难道是我诊错了?过十天来,我再给姑姑诊一次看看,那药先不能吃。”
这情景有些熟悉,犹记得在我怀上第二个孩子时,谷白也是这般类似的话,孩子?我猛的睁大眼。
“姑姑怎么了?怎么脸色一下子这么白?”谷白也像是想到了什么,嗫嗫的说:“姑姑这神情,让我想到了怀了先皇孩子的的那次……”
一手抚上小腹,会吗?会吗?他的孩子,会吗?想到小木屋的那一夜,我不敢断定,要是真有了孩子,现在这个时候……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甚至连手都颤抖起来,抓过谷白的手,紧张的问:“告诉我,如果你没诊错,那会是什么?”
“这?虽然还很小,应该是喜脉。”谷白沉声说。
喜脉?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脑海一片空白。
“难道是真的?”谷白惊骇的望着我:“你并没有侍寝,那这孩子?”
腹中有了他的骨肉?他的骨肉?没有欣喜,没有激动,只有害怕与恐惧,在这个皇宫里,我该如何保住这个孩子,在刘荣深情的执着下,他要是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又会如何?
一步一步往回走,全身像是被雨水浸透般冰冷。
脑海却没有停下,思索着,思考着……
“姑姑?”谷白追了上来,低声说:“趁现在皇上不知道,你必须拿掉这个孩子,要让皇上知道了,后果难以预料啊。”
拿掉孩子?这是我与那个男人仅有的牵挂,仅有的……
“不,我要这个孩子,甚至会想尽办法留下他,不管付出任何代价。”我回视他震惊的模样,语声坚定:“谷白,你要帮我,一定要帮我。”
谷白眨眨眼,再次惊骇住,可还是点了点头。
巫臣华禹的带度出现,我已不再惊讶。
当我告诉他有了身孕时,换来的是他的沉默。
清冷月夜下,那一身的白看起来竟有些落莫。
“为了保住这个孩子,你会怎么做?”他问。
“伺寝,只有当成是他的孩子,才能保住命。”我说得云淡轻风,却是我深思熟虑的结果。
“我不同意。”慵懒不再,他的声音里难得透出一丝怒气:“跟我走。”
我摇摇头:“我不会走。”
“你已经伤了那个男人的心,若再背叛他,他真的不会再原谅你。”巫臣华禹的声音已显了些焦燥。
“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能做的就是保住这个孩子。”
“我也能保住你和孩子。”在我望向他时,他已别过了脸,只对着那株梅树道:“不用你如此委屈求全。”
“掌柜对青华有恩,青华感激不尽,但在宫里,青华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摆平一切。”皇宫与江湖,完全不一样,任巫臣华禹武功再高,也是无力的。
“带你离开皇宫不就行了?”他说完,身形一动,扣住了我的手,在他要抱起我时,我道:“我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人,不管他为我付出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我只会视他如无物,甚至只会利用他达到目的。”
他的身形微僵,下一刻放开了我的手,咬牙切齿:“你是说,我喜欢你?”
“若不然,掌柜此举还有何解释?”
“你这女人,也太自作多情了。”几乎能听见他磨牙的声音。
“是吗?好以后请不要再进宫了,欠了掌柜的东西,我会让张进拿出宫还你。”冷冷说完,便离开院子。
夜,更深了。
“姑姑,这叶子真有那作用?”张进捂着鼻子,离开香炉一段距离。
我点点头,当年刘幕曾对玉妃用过这种由西域过来能迷惑人心智,用后能使人觉得欢爱了一场折催情药引,味道与一般的玫瑰花香无异。
“那你走远点,闻多了对你和孩子不好。”张进赶紧来扶我。
“说了只是药引,这样闻着不会有事,喝下了那碗参了几味药的汤才会有事。”我指指温热好了的,刘荣每晚必要喝的汤露。
尽管对巫臣华禹说了伺寝,但说说容易,却做不出来,犹其是他那句‘你已经伤了那个男人的心,若再背叛他,他真的不会再原谅你’,所以,用了这个方法。
“皇上驾到——”细尖的声音从外传来。
张进给了我一个小心的眼神后,慌张退了出去。
明黄的身影一进来,一如先前,我没有迎上去,只候在一旁,等他走到近前了,才为他宽衣。
知道他的目光在我身上,虽冰冷却带着灼热的温度。
“王爷饿了吧,先把汤露给喝了。”我将汤露端到面前,看着他吃完,又搓了汗巾给他擦脸。
所有的动作镇定而自然。
放回汗巾时,他握过了我的手,带着强硬的语气说:“朕今晚就要你。”
“王爷对青华的喜欢,真的能长久吗?”抬起头,直视他乌沉的视线。
“朕说过,从小就喜欢你,从小就爱上了你。”刘荣说这话时,声音里全是苦涩与痛楚。
“那就让王爷和青华,重新开始吧?”嘴角牵扯出一道僵硬的笑意。
“重新开始?”刘荣突然闭起了眸,这一刻,我突然感觉到他在伤心,非常的伤心,一时,我不解他在伤心什么,只有些不安的站着。
他再度睁开眼,眼里并没什么思绪:“好,我们重新开始。”
“王爷先休息一会,我去沐浴。”将他安置在床上,我便进了内间。
这个澡,我洗的时间很长很长,等出来时,刘荣在汤露药的作用下,早已睡着。
他的神情不是想象中的舒适,反而是痛苦,额上是满满的汗珠,像是在挣扎,在斗争……
我一惊,犹记得那时玉妃起来时,满面红光,怎么刘荣会这样?
是身体不舒服吗?探探他额头,温度正常啊,那为什么会这样?
他似在喃喃什么,我听不清楚。
一时,我在房里踱步,不知该怎么办,幸好,一个时辰之后,他安静了下来,但仍是睡得不踏实,脸色也颇为苍白,整个眉拧着,像是在烦心着什么。
我轻吁了口气,身着内杉上了床内侧,静静的躺下来。
在对明天的忐忑与不安中,入睡。
在一份凝视中醒来。
此时,天已微微亮。
“王,王爷?”醒来就见刘荣深深的望着我,他的面色不是红润光华,像是很累很累。
是发现了什么吗?我不安着。
他突然一笑:“朕昨晚没要够你,怎么办?”
“什,什么?”我一惊,身子也跟着紧崩。
他吻了上来,一手探进了衣内。
为了不使他怀疑,我本就只穿着亵衣,只要外披了件薄薄的绸里,他一手进来,几乎与我身体赤|裸接触。
“都过了昨夜,怎么还这么紧张?”他翻身而上,吻落在额头,眉,眼,颈,袭上胸口。
“王,王爷,该,该上早朝了。”我推拒着,早已算好了药份,他醒来时,正是上朝的时间的。
“等内侍来叫。”说着,他已然解开我的衣带,还有亵衣的红线。
他没亵衣拿掉,一手伸到了我小腹。
“王,王爷,”我慌得抓过他的手,努力克制慌乱才说出话来:“青华不,不喜欢在白天这样。”
“可朕喜欢。”他握过我的手放到他的侉下。
当我碰到他挺硬的火热时,一时忘了反应,惊呆恐惧的望着他。
他突然抱着我, 紧紧的抱着我,笑了,笑得好悲哀,还有点点的无助, 无助得像一个小孩。
“王爷,怎么了?”忐忑的问。
正在此时,内侍在外喊起:“皇上,早朝了。”
“知道了。”他抱得我更紧,仿佛害怕我随时会离开似的,片刻之后才起身。
此时,侍候晨洗的宫女陆续走了进来。
我也忙起身为他更衣,洗脸,直到他大步离开,我仿佛没了力气似的跌坐在地上。
“姑姑,姑姑,”张进在此时小跑了过来,关心的问:“昨夜还好吧?”
点点头:“没事。”
“姑姑的脸色很差,真的没事吗?”张进担忧的道。
“没事,”我摇摇头,想到昨夜刘荣的反应,心裏总觉得不对劲:“我要见谷白,你去打听一下他今天什么时候进宫给水妃把平安脉。”
“是。”张进赶紧出去。
谷白今天并没有穿御医官服,而是一身青色长袍,像是被急急召进宫似的,不过他这模样倒更显书生的文弱之相。
“什么?你给皇上用那东西?”谷白张大的嘴像是能塞进一颗鹅蛋,眼底尽是不敢置信的骇然。
苦笑:“我没有办法。”
“以皇上对你的喜爱,怕是会常宠幸于你,那东西用多了对身体百害而无一益。”谷白眼底有微微的责怪:“前几晚你还能用这个逃过,那以后呢?”
“等你来确诊我怀上孩子时,我还能侍候吗?只要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会想尽办法让王爷不在我这裏。”并不是想害刘荣,但除此之外,我已无计可施。
谷白深叹了口气:“你再将昨晚皇上的反应说说。”
我一一详尽道来。
听后,谷白的眉深拧了起来,甚至越拧越深,半响,他问:“你真的确定皇上没有察觉?”
我一愣,肯定点头,这种药,后妃都知道得很少,更何况是刘荣,蓦的,我想到,刘幕也是知道此药的。刘荣会……随即否定,他若真知道怎可能还会让我继续?
“照你所说,皇上是在抵抗那种梦境,明知道是假的,才会有这样强烈对抗意识,可一般人就算知道是假的,也会沉溺其中,除非那欢好的梦境带给了他极大的痛楚,可皇上既然没有察觉你放了药,这也就不成立了。”谷白也是满脸疑惑,最终只道:“可能每个人的反应不一样吧。”
“是吗?”想到起床时刘荣苍白中带着疲惫的面容,总觉得不安。
“我还要去给新封的佳嫔把脉,听说她被人推下了水,这后宫啊,总是不省事。”谷白摇摇头。
“对了,一般你什么时候会在太医院,我要知道你白天和晚上的时间。”御医对后妃来说至关重要,也幸得在废宫的日子,才有了谷白这么个可以相信的朋友。
谷白将他的作息细细交待了下:“你要自己保重,更要小心。”说完,离去。
一步步往回走,面对长长窄窄仿佛走不到边的甬道,心情怎么也无法平静。
明知道是假的,才会抵抗梦境?带给了他怎样的痛楚,他才会连梦里都用强烈的意志去抵抗?刘荣是不是知道我放了迷|药?若知道,他为什么不阻止?
他应该是不知道的,不可能知道的。
“大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下跪?”蓦的一声冷喝。
我回神,就见三步之外,皇后与水妃在一大堆的宫女拥簇下华贵而立。
忙上前施了礼。
“起来吧,你在想什么?”皇后奇怪的问。
水妃淡淡一笑:“还想得这么专注,若非宫人来提醒,只怕要撞上人。”
“没什么。青华这就告退。”施礼就要离开。
“和我们一起去赏花吧。”皇后笑说:“反正你也没事。”说着,便来拉着我的手转入了一边的圆门。
根本就不容我拒绝。
满园的春色,水妃兴致很是不错,让宫人采了很多的新鲜花瓣,看样子是准备去做香精。
“昨夜还好吗?”正赏着花的皇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我想了想,平静的说:“谢皇后娘娘的关心,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