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会儿也看出来了,这玩意虽然全身像糊满了碳泥一样,但动作和叫声,不就是一个人嘛。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就猜出来,这肯定是个贼,来道观废墟偷东西的。蓝小颖不想多事,站在那儿没动,我却一个箭步追上去,在那人爬上东侧断壁上同时,抓住他的脚踝扯了下来。“哎哟……摔死俄了……”山西人讲话,俄就是我。这片地方跟山西搭界,口音都是浓重的山西味儿。我弯腰把这小子双臂反扭到背后,喝问:“你是哪儿的,在这儿干什么?”现在才看清,他身上沾满了黑灰,因为出汗,黑灰于是变成黑泥糊在了身上。“俄……俄是狼桥村儿的……来……来这儿闹着玩儿的……”这小子痛的头拱在地下,不住哆嗦。“放屁!”我怒骂一声,把他双臂往上用力一提,“快说!”“俄说,俄说,痛……”我放开他的手臂,这小子急忙活动活动两条胳膊,喘着气说他是来偷东西的。因为家里穷,才动了偷心。可是偷别人东西那是犯法,于是就瞄上了这座道观废墟。绝尘观的名头在当地流传甚广,虽然现在很少人提起,但依旧在本地流行着各种版本的神秘传说。这人就是听说神像是纯金打造的,才约上一个胆大的朋友,偷偷摸摸上山来找金子。谁知他们前脚刚进去,我们后脚就来了。正在黑暗中寻找佛像,突然看到一个蹦跳的小纸人,差点没吓死。刚才那声尖叫,就是他的。当他回头去找同伴时,却遍寻不到,于是想起道观诡秘的传闻,再不敢久留,仓皇逃出来。我和蓝小颖对望一眼,心说果然没猜错。不过也就是他们穷急了,才敢来这鬼窟觅食,换上其他人,打死都没这胆子。“你叫什么?”我问他的同时,回头看向大殿,里面还有个人。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否被邪祟害死了。“俄叫李二锅,一块来的朋友叫程搞子。”这本地口音,我们也搞不清楚是锅到底还是哥,更别说搞子了。蓝小颖从我目光中,看出哥们想去救人。她知道拦是拦不住的,就问李二锅:“你把里面的情况详细说一遍。”李二锅说从那洞口进去之后,有一条曲折的隧洞,看样子之前就有人来过了。但他们俩也没灰心,因为神像不仅个头大,也并非只有一尊。不用拿走太多,只须搞个十斤八斤的,足够吃喝不愁。他们这笔帐算的倒是挺不错,按现在市价黄金一克三百来算,十斤就是一百五十万。别说穷山沟过日子,就算在大城市里省着点花,也足够养一辈子了。程搞子在前面打头,他跟在后面,往前走了几米,程搞子说前面没路了,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刚说完这句,李二锅就回头看到蹦跳的纸人,吓得尖叫一声。回头去叫程搞子,发现这小子没影了。跟着又看着纸人从身边跳过去,然后进了黑暗深处不见踪影。他觉得是遇到鬼了,这会儿吓得尿了一裤子,哪还顾得上程搞子死活,掉头往外爬出来。李二锅在太阳底下晒了会儿,脸上的黑泥被汗水冲掉大半,看上去有三十多岁。他说完后,战战兢兢问我俩:“这,这不算偷盗吧?”看样子把我们俩当成了警察。我丢给他一瓶水说:“我们不是来抓你们的。你下山等着,我们去找找程搞子。”李二锅早就干渴难忍了,拧开瓶盖,一口气把水喝光。听我说去找程搞子,欣喜地谢了一声,急匆匆地翻过断壁跑了。仿佛唯恐我们改变主意,又要抓他似的。蓝小颖深有忧虑地说:“程搞子可能已经死了,我们是否有必要冒险?”按理说确实没必要,但我很渴望从里面找到有关红尘绝地的线索,这要是不进去看看,绝不能安心离开。我掏出一条绳子,栓在腰上,又拿出独阳粉涂抹在额头上,跟她说:“他们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只不过为了糊口偷点东西,也怪可怜的。还是进去瞧瞧吧,希望还有救。”“那你小心点。”蓝小颖抓起我的手说。我却不失时机地在她手背上亲了一口,立马被丫头甩开道:“滚你的!”我哈哈大笑着奔到大殿洞口前,拿出一个头灯戴上。因为来之前就做好要到道观废墟查探准备,所以带了探洞绳索和照明工具。我蹲在外面,打开灯光先观察里面情形。这个洞口是断壁上开凿出来的一个口子,里面有砖石和倾斜的石柱,撑起了一道曲折的隧洞。深处黑幕虽然被灯光撕裂,但依旧显得黑气沉沉,说不出的诡异阴森。由于道路曲折,加上黑气浓重,一时看不到所谓的地下黑洞。此时蓝小颖来到身后,我和她做出个手势,弯腰钻了进去,而她抓住绳子另一端等在外面。这条隧洞完全是塌陷的砖石和断折的石柱组成的,地面上积满了焚烧过的灰烬,没爬几步,全身已染满黑灰,感觉鼻子里都是。于是掏出一条毛巾,围住口鼻。往前爬了一段距离后,便看到了洞口边缘。洞口没有预想中大,大概两米直径。周围散落着不少物品,蜡烛、毛巾、铁锹和手电筒,其中竟然还有一把洛阳铲。我不由纳闷了,这儿又没古墓,哪个小偷这么逗比,还带盗墓工具来了?不过从这些物品上看,之前确实有不少人曾经光顾过,真把这里当藏宝之地了。我将洞口杂物清理到一边,探头往下观察。首先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涌来,令人不由得打个冷战。洞口以下黑气更为浓重,竟然能见度不到两三米,根本看不到下面是什么情况。侧耳倾听片刻,也没任何动静。那个程搞子,八成已经挂了。我反手扯了下绳子,告诉外面的蓝小颖,这就要下去了。感觉绳子一紧,她显然收到信号。我于是掉转身子,双腿慢慢滑进洞口。此刻忽然变得有点紧张,右手从后领拔出桃木剑,左手攥住一支符水。随着绳子往下缓缓滑落,四周黑幕也被头灯扯的支离破碎。蓦地瞥见一条黑影,像壁虎般,在左侧墙壁上迅速游走。当我转头将灯光调过去时,已不见丝毫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