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明天去办手续?”她想了想,说:“跟她们都说好了明天回学校。”
“哦。”我说。
“着急么,你?”她问。
“没有,只是心裏挂着这个事儿。”我说。
“是么。”她说。
我说的话或我做的事,在她看起来,都显得挺冷漠吧,似乎一个劲儿地想快点结束,没什么挽回的意思。我那些反反覆复的难受,一点儿也没告诉她。她心裏的难受,我所能体会的大概也远不到十分之一。
早上,先送她去她以前做毕设的实验室,她那个烦人的女老师看见我们,笑着说:“你怎么还缠着她啊。”所有认识我也认识她的人,除了我老板——都会因为喜欢她而讨厌我,他们都露出一副打心眼里希望我们分开的样子——除了我爸妈。以前她实验室的人总说“老婆”是“鲜花插在牛粪上”,说我是“老牛吃嫩草”,每次看见我在楼下等,总对“老婆”说,牛儿又来吃草了啊。我心裏很火大,其实我比“老婆”只大了一岁而已。
我对“老婆”说:“你中午跟她们吃饭吧?”
“你也来吧。”她说。
“那样你们说话不方便吧?等快回家了往实验室打电话吧。”
她嗯了一声,很轻地说:“那你中午好好吃饭。”
我笑着点点头,对她摆摆手。她读了研的同学在旁边笑话她:“哟哟哟,老夫老妻了啊。”
我们的失误,大概正是年轻轻就结了婚吧。本该彻底去发发神经爱一回,却直接转入了生活,所以才会弄成这样。
回到自己的实验室,还被师弟们叱了一顿。连老板进来都说:“啊?小韩回来了?怎么不带她过来啊?”到了中午,还是没去吃饭,在走廊尽头的厕所里打开窗子抽烟。出来正看见“老婆”拎着一袋橘子一类的东西走过来,我看见她,立刻抬手闻闻身上是不是有很重的烟味。
她说:“我在外头都看见你抽烟了。”
我连忙问:“你们吃饭吃完了?这么快?”
“我猜你大概不会好好吃饭,过来看看。”她说。
我在裤子上抹抹手,说:“我本来这就要去……”
在路上,我骑车带着她,有点小风儿吹着,让她坐在前梁上。我挨着她说:“好像以前。”
她抬头看着我笑着说:“嗯。”握着我的胳膊,“快快快,驾驾。”
我喜欢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喝粥。把头发别在耳朵后面,握着小白勺,左手把垂下来的长头发摁在胸口上。看着她,一直一直,逐渐心酸起来。
晚上,实验室的师弟们请她在招待餐厅吃了饭,打车去钱柜。我说:“你们可真是豁出去了。”他们反倒理直气壮地说:“下次人家回来不知道哪年了。”“还不是因为你太怂了么,一年赚不出两张机票钱。”“老婆”在一边听着坏笑。
非要我们对唱不可,什么《明明白白我的心》《知心爱人》之类的……她一开始还笑,等他们非要我唱《我愿意》的时候,她忽然脸色一沉。我说:“不唱了,你们真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