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丹几次打我电话,都被我摁断了。暹音一次都没打来,我多希望她继续骗我。我在这种时候仍然想听她说话的声音,听她哭。而后,我又设想了种种状况,比如方丹来找我解释,在我楼下等我,甚至冲进我的办公室;或者暹音来找我,推开我面前的门。这些都只发生在我的脑袋里,事实是连我女朋友都不知道哪儿去了。我陷在椅子里感到分外孤独,好像他们一致决定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我很事儿逼地列了个单子,上面写满了我目前关心的问题,包括:“她什么时候知道方丹回来了的?(他一回医院上班,她肯定就知道了。)她瞒了我多久?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她笑着走进他的办公室意味着什么?……”我划掉那些无聊的干扰项,给这些问题打分区分重要性,划掉那些低分的。最终,我只留下一个问题:“她爱我么?”
手机响,是条短信。
“吃饭了么?回家了么?”暹音发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哭了。
看见暹音站在我家楼下,我只惊讶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那些稚嫩的脆弱的情愫在这点儿时间内被摧毁了,我几乎听见了自己凝固变坚硬的聚合声。
她低垂的眼睛抬起来时真的很美:“我问了方丹才知道你住在这儿的。”
我猜到是这样的,可我才发现自己多希望她骗我,比如“你自己告诉我的,难道你不记得了么?”这种无耻的回答都行。
然后,她说:“我只是来看看你。”我看着她,等着,她轻描淡写地说完,“事情不完全是你想的那样。”就闭紧了嘴,直视着我,表情却又阻止我问。
再说点儿什么吧。我说:“你总得有话可说吧,你跟这儿等我难道没反覆想该跟我说什么吗?”我拉着她,提高了声调,走近楼门的大婶吓了一跳,扭头看了我一眼。
“我想了,但是说那些也没用吧?”她看着我,语调平静如常。
你可以说……你其实还是有点儿爱我的,不不,咱不谈爱,光说在乎吧,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吧?即便没有,你也可以说你有啊。你可以说方丹是怎么对你实施精神控制的,他怎么……怎么限制了你的自由或者诸如此类的,抱怨也可以啊,就像我女朋友跟我抱怨她丈夫一样,你总该有些话说,给自己找好理由。
该死的,她说:“我骗了你。”
好吧,这事儿我……我察觉到了……
她却笑了,若无其事地说:“都怪我。”又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