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
“结婚之前。”
“为什么?”我觉得我的身体都从椅子上抬了起来。
“不想有我的孩子,不想有任何可能性。”
“是真的么?”我问,“有人跟我说咱们高中的那个校花怀了你的孩子才退学的,那是真的?”
他看着我眨了下眼,说:“那跟我没关系,况且她也没真生下来。”
我重新在椅子上坐好,让背贴着椅背软垫。
“不过我确实不想再发生那种事,暴力会遗传。”
我想我看他的眼神一定充满不信任,他还笑。
我还记得方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血顺着他缓慢打开的手指滴到地上,立刻被黄土包裹起来,不知道那血是他的还是倒在地上那个人的。其他人都呆立在球场上,太突然了。根本没人来得及阻止,就像后来我看着电视里的齐达内将他的脑袋撞向一个胸口。我试探着跟方丹说:“咱们走吧。”他平静地迈过躺在地上那具像死了一样动也不动的身体。我隔了一段距离慢慢跟着他,怕得要命。他回头说:“我不会怎么你的,放心。”他很平静,像在自习室里看着《斯泰尔斯庄园奇案》,忽然抬头问我:“你有想干掉的人么?”我还是不放心,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他看着我,笑了,笑得很轻松。我也笑了。我知道这事儿过去了。
“没想打那么重。”他说,并没看我,喝了麦茶,像看穿了我刚才在想什么。
然后我们极其安静地吃东西,像怕惊动了某个睡着的神似的。
上学的时候,方丹虽然到了掩饰不住对他爸的憎恨的程度,却从来不明说他爸怎么不好。暑假的某个周末,我跟老徐招呼都没打就跑去方丹家。他爸看上去挺好挺正常的,甚至为人太过和蔼,有些不自然;他妈更是温柔恭俭让。我们以为方丹会不高兴,但也没有,整个下午三个人都在当时还没被围成公园的玉渊潭湖边抓鱼,犄角旮旯的泥地里光着脚踩来踩去,弄得浑身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