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行！”

看见乔禄疑问的眼神，沈梨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原本“猴大王”就是乔禄的“布丁”，自己根本算不上小猴子的主人，她有什么理由拒绝？但沈梨有些不舍，便拐着弯问：“你不是说你爸爸不让你养猴子，还把小猴子拿去卖了吗？”

“你怎么知道？”

沈梨噎了一秒，立即补充：“你自己说的。”

“哦，我忘了。我现在搬出来了，住在学校宿舍。”

沈梨诧异，竟然为了一只猴子搬出家？

乔禄摸着小猴子的爪子，他看得懂沈梨在疑惑什么，不由自主地说：“我们家有点复杂，我喜欢小动物，但他们……”说到一半他又觉得交浅言深。

沈梨没发现他的小心思，追问：“可是宿舍可以养宠物吗？一般不是有查寝的人吗？被发现的话，连你也会被赶走的吧？”

乔禄僵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偏偏小猴子又扯着他的衣领闹他，他伸手把小猴子捞下来，然后转移话题道：“你想知道‘布丁’喜欢吃哪种布丁吗？”

乔禄带着沈梨和小猴子去了路边的进口食品超市，沈梨这才明白小猴子为什么不买她的账，人家吃的布丁是进口的！

结完账，沈梨看小猴子吃得香，也忍不住撕开盖子吃了一个。乔禄看着一猴一人吃布丁的样子，还颇有些相像：“说起来，为什么要叫它‘猴大王’？”

沈梨咽下布丁才说：“你不觉得它很霸道吗？它在我们家简直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刚刚不是你们家人讨厌它才那样的？”

沈梨当然不能说是自己想用空气清新剂让小猴子折腾沈天佑，于是一边伸手摸小猴子的头，一边含含糊糊地答：“我想是它馋布丁了吧，这几天它都比较暴躁。”

吃着布丁的小猴子完全不介意沈梨这种“以下犯上”的行为，任由沈梨在它头上“造次”。沈梨挑眉，道：“你看吧，平常想摸它，它肯定要发飙的。”

乔禄歪着头看小猴子，发现它的确沉迷布丁不能自拔。一想到小猴子思念布丁却没有思念过他这个主人，他闹着玩似的把小猴子捧着的布丁夺过去，想要给它一点颜色瞧瞧。

小猴子呆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反应过来之后才衝着乔禄龇牙，拿爪子挠他。沈梨站在一边看他们闹，忍不住笑了起来，不经意间发现街对面有个人一直在盯着他们，确切地说是盯着抱着小猴子的乔禄。

沈梨推了乔禄一把：“那个人总看着你，你认识他吗？”

乔禄回头，那人看清楚乔禄的脸后一脸愤怒，乔禄慌张地转过身，一脸大事不好的样子。

沈梨问：“怎么了？”

乔禄张嘴道：“有仇。”

有仇？沈梨瞪大了眼睛，见那人准备过马路来找乔禄，慌忙道：“那怎么办？”

能不能不要连累我？沈梨企图用眼神告诉乔禄这一点，而下一秒乔禄抓住了沈梨的胳膊，回答她，不能。

两人一猴慌忙狂奔，小猴子和沈梨明显拖慢了乔禄的行进速度，幸好车流挡住了那个青年的步伐，他晚了一会儿才抵达乔禄他们之前所在的位置，而乔禄在慌乱中抓着沈梨躲进了旁边的地铁站。

“乔禄，你给我站住！小王八蛋，你还敢离家出走？”

原来不是仇人，是家人。沈梨疑惑，但这样抓人也太极端了吧？她回头看，那人还在电梯顶端，乔禄抓着她就像逃命一样经过安检，往地铁里跑。那青年也非常快，一直就跟在后面。

“别让我抓着你，抓住了我打死你！”

那青年不住地咆哮，像甩不掉的尾巴，一路紧随。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乔禄没有回答沈梨的问题，只是扯着她进入刚进站的地铁里，然后向另一节车厢走。

沈梨回头看，一边报告情况：“他也进地铁了！”

等到他们走到另一节车厢的车门前时，地铁发出关门前的报警声，乔禄这才抽出空看了一眼那个青年，冲他挤出一个嘲讽的笑，然后带着沈梨在地铁门关上之前冲了出去。

逃出地铁后，乔禄与青年隔着车窗对望，青年的怒火隔着车窗没法向乔禄发泄，只做了个骂人的嘴形，便被启动的地铁飞速带走。

“哈哈哈！”

乔禄笑，小猴子也跟着笑。乔禄把小猴子塞进沈梨怀里，自己弓着背喘气，喘匀气才站起来告诉沈梨：“那是我二哥。他和我爸一样，不喜欢事情超出他的控制，所以……”

“因为你要养猴？”沈梨好奇，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不准养猴子就要搞出离家出走、地铁站夺命追捕这样的事，那也太……

刚刚捉弄了一把最喜欢“己所不欲，强施于人”的乔子舜，乔禄心情舒畅，没跟任何人提起过的家事就这样脱口而出：“不是，是因为我想当兽医。”

“兽医？宠物店给猫猫狗狗洗澡的那种？”

乔禄难得好心情耐心地跟她解释：“不是，是真的兽医，能动手术，能治病的那种。”

这个志向也太奇怪了。但沈梨不会随意评判别人，对人家的喜好或者理想职业也没有觉得奇怪就要嘲讽的想法，只是简简单单地答：“哦，挺好的。有这样的专业吗？”

乔禄并不擅长处理家庭关系，性格从小就比较冷，连带着人际关系也不怎么好，第一次听到跟家里人不一样的回答，他虽感到诧异但还是回答：“有的，不少学校都有畜牧专业，而且……”乔禄把自己的打算简单地说了出来，边说边拉着沈梨离开地铁站。

沈梨并不知道当兽医要做些什么，听乔禄解释之后脑子里浮出一张简单的线索图，她不解：“你规划得头头是道，他们还有什么不乐意的？”一般来说，家长们都乐意见到孩子有自己的想法、规划。

乔禄松开手，看着她，静静地说：“因为他们觉得丢脸。”

“啊？为什么？”

“他们觉得兽医上不了台面。”乔禄脸上闪过一丝阴霾，然后很快被他藏起，“因为这条道，不是他们给我画的那条道。”

沈梨瞬间便明白了这样的矛盾，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的她沉默起来。世人都说父母是世界上对孩子最好的人，他们用他们的人生经验指导我们，避免我们走错路。但谁规定，孩子必须走父母指定的那条路？谁保证，父母的人生经验适用于现在的我们，照着走我们就不会出错？

沈梨托着小猴子的爪子，轻飘飘地说：“你说，这世界上当学生要考试，当老师要考试，当医生要考试，当父母怎么不需要考试？”

“啊？什么？”

“得像高考那样，当父母之前必须先学习，每个学期考一次，合格了才能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拿了毕业证之后才有资格当父母。”

乔禄被她逗笑了，问：“那老师是谁，试卷谁出？”

“当然是我们啦！考父母，除了子女谁更有资格？”

“那考试要考些什么？”

沈梨望天：“什么难就考什么……”

或许我们没办法改变别人的想法，但也许可以改变你当下的心情。

两人一猴沿着公路漫无目的地散步，他们暂且还不想回家，那个原本应该快乐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