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这样想的?你带‘布丁’回来的意图,就是这样的?你想让‘布丁’去替你折腾你弟弟,你的亲弟弟?”
沈梨撑着膝盖站起来,慌乱地往台阶下退了两步。
那个小门廊里站着的,不止乔禄一个人。沈家夫妇站在他的身后,沈爸若有所思,沈妈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不……不是这样的……”沈梨开口想解释,沈天佑端着什么凑到门口,沈妈第一反应便是把儿子往屋子里推。
沈梨就这样忘记了自己该说的话,她闭上眼,一秒或者两秒的时间,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她已经改变了主意。
接下来他们会怎样?指责她?惩罚她?教训她?
去他们的!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有错!
沈梨轻声说:“对啊!”她眼睛里的光芒越发锐利,淬着伤痛,假装自己满不在乎,实则偏激到了极点,“我就是那样想的!我的亲弟弟,我讨厌他,我恨他!所以我才把‘猴大王’带回来,我就是想整他!”
小门廊下站着沈家三口和他们儿子的救命恩人,小猴子蹿到铁门之后的小路上,它回头看了沈梨一眼,然后毅然地投入乔禄的怀抱。
连小猴子也不要她了。
“他是你弟弟!”
沈妈冷清的声音敲碎了沈梨脑内的最后一根弦,沈梨毫不掩饰自己的眼泪,她的脸上一片水光,笑得如同碧波荡漾:“就因为他是我弟弟?他出生之后还有人在乎过我吗?沈天佑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你们记得一清二楚,可是我的生日你们就能忘得一干二净!他出生之后,你们给我开过唯一一次家长座谈会,结果竟然走错年级、进错教室。你们总问我为什么回来得晚,却忘了我告诉过你们,下学期开学我就上高三!”
“总说我是姐姐,总说他是弟弟!当姐姐就要永远让着!被他陷害了、欺负了也要让着!沈天佑说的话你们无条件相信!我和他之间出现任何问题,错的都是我,被责怪的也只有我!”
沈梨咆哮着,对着沈妈控诉,小猴子甚至被她吓得把头埋进乔禄的胸膛里。
乔禄以为沈梨是“沈家的乔子舜”,却没想到自己一个出来找她的举动,造成了现在覆水难收的局面。
沈梨哭到抽噎,嗓子也哑了,她恨恨地盯着沈爸沈妈:“所以沈梨为什么要被生下来?”
“我不仅恨他,我还恨你们。”
沈梨留下失望的一眼,转身逃离了小院。
小猴子从乔禄怀里跳下来,追出几米又被乔禄喊住,它回头看了一眼小门廊里站着的所有人,发出哭泣般的呜咽声,再转过头,那个女孩已经跑出拐角不见了。
不管在其他人的眼里是怎样的场景,沈梨只记得她离家出走的那天晚上,漫天星光,一条蜿蜒的公路从上而下,两旁是绿树,橘黄的路灯默默地站在原地,目送她哭着逃离自己待了十几年的家。
奇怪的是,她纵然很难过,哭到打嗝,心裏那些满到快溢出来的负面情绪却像是按了清除键,一下子就清空了。像是十几斤重的书包被突然拿走,她整个背脊都空了,一种从没有过的轻松在她的大脑里诞生。
爸爸会怎样看待她?妈妈会怎样想她?这些问题在沈梨的脑子里出现了仅仅一秒,就被她破罐子破摔般丢出脑袋。
她一直以来被教导着做个好姐姐,就像原本该随意生长的爬山虎被固定了生长方向,没有了任性的资格。现在,她越过了栏杆,无视那些规则,她甚至能想象他们被气得跳脚的样子。
是的,就是这样!她从来不是好姐姐!她会嫉妒、会吃醋,委屈久了也会发怒。她从来不是一个孝顺女儿、好姐姐。
她只是沈梨,沈梨自己的沈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