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斜愣了愣,半晌后才开口:“那你如何想萧端这件事。”
“太子在这般场合要送我花,说是唐突,实则是昭告天下。”楚荧笑着分析,“我倒也不会真的觉得是自己生得好看,能让尊贵的太子殿下看上我这个和离过的弃妇。”
“不错。”江斜点头,“但你再往深想,婚姻之事向来是两姓之好。”
楚荧反应也快,迅速接上话:“你的意思是——萧氏和楚家?”
“准确来说,是东宫和楚家。”江斜回道,“你刚好和离,若是你做了萧端的侧妃,便也就相当于楚家和东宫绑在了一起。”
“可是楚家有什么?为什么太子偏偏要选我。”楚荧一时间还有些呆滞。
江斜反倒是笑了:“楚荧,你怎么这时候就糊涂了,你可还记得自己是什么出身?”
“楚府是……”楚荧顿了顿,“——将门。”
“所以,你以为东宫的萧端,想要的是什么?”江斜看着楚荧,问。
一瞬间,似乎是晚风都停了下来,蝉鸣也悄无声息,连槐树的斑驳碎影似乎都停滞了,楚荧却是无端地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楚荧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没能吐出一个字,也没时间再去管男女大防,拉过一边江斜的左手,有些颤抖地在江斜的掌心里写了两个字——
兵权。
“如今一切还都未成定数,任谁都要放手一搏。”江斜合住左手的掌心,点了点头,淡淡地道:“当然,我自然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楚荧默了很久,才又缓缓拿起手中的酒袋,喝了一口里面的梅酒,香甜的梅酒中竟在口中酝酿出一丝酸涩来。
看着楚荧捧着酒囊略显单薄的身子,江斜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她:“那你……可愿意嫁他?”
“你说呢?”楚荧白了一眼江斜,却凑过身去,将自己的酒囊和江斜手中的酒囊轻轻碰在了一起,“这杯算我敬你。”
酒壶碰在一起,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为何敬我?”江斜有些意外地看着楚荧,挑眉问她,倒也没矫情,扬了扬自己的酒囊,灌了一口。
楚荧叹了口气,还是笑道:“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还是谢谢小侯爷愿意如实告诉我这些——总比让我蒙在鼓里,只能等着别人来定我的命来得要好上千万倍,不是吗。”
“楚荧,太聪明有时候不是好事。”江斜笑,“如今你知道了这些,不管你是自愿,还是迫不得已,我们便算是上了同一条贼船了。”
“贼船?”楚荧蹙眉,“此话怎讲。”
“既然一切都未成定数——”江斜看楚荧的眼神中划过一丝狡黠:“为什么不能分一杯羹呢?”
楚荧怔了怔,听了方才那些,她又如何能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
圣上如今龙体算不上好,看着人已到迟暮,约莫着也不剩几年时间。萧端乃是皇后长子,太子之位自然是不言而喻。但是皇上这一生妃嫔无数,得过盛宠的却也唯独只有淑妃江怡一人,故而皇帝对这位已逝的淑妃的儿子——二皇子萧宸,也是极为用心。
萧宸向来看着儒雅,对皇位毫无任何兴趣,在朝中行事也低调谨慎,从不出一点风头。而萧宸的母家,承阳候府,更是出了江斜这么一个荒唐又无作为的世子,只有承阳候江毅一人挑着江家的大梁,怕是也翻不起太大的波浪。尽管如此,谁又能笃定萧宸,便真的对那个位置,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心思。
再加上还有位年纪相仿的三皇子,母家又是如今位高权重的吏部尚书家,其母妃在后宫中的威信几乎是与皇后分庭抗礼,平分秋色。
这把龙椅最后究竟会交给谁来坐,谁心中都没有答案。
“你若是不想去东宫,我不会让萧端娶你的——就当是报你上回给我包扎伤口的恩情。”
“不过随手之为罢了,劳烦小侯爷竟还把这事挂在心上。”楚荧笑笑,她倒是未想到江斜竟还记得此事,“看来以后我要多想些办法给小侯爷帮忙才是了。”
江斜侧过头来看着楚荧。他今日一身白衣,唇角带着些笑意,清俊的面庞宛若月下的谪仙:“楚荧,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楚家迟早会被卷进这场斗争,提前给自己选一条路、一条好路,这才是最重要的。”
楚荧看着面前男子的这张脸,好看得让人挪不开视线。她忽然回忆起,上一世,她缠绵病榻的时候听到的关于江斜的所有的传闻——小侯爷江斜,家财万贯,纨绔不化,莫得感情,却在领罚出京城送粮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
然而她却没能知道,这样一个人物,最后到底是如何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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