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一块从楼上走下去,他随手掏出一把车钥匙,按了两下,停在我们楼洞口的一台黑色的“帕萨特”车灯顿时闪了两下,他从车里翻出来一包中华烟,拆开包装,递给我一支。
我习惯性的想接,突然想起来今晚上刚发誓要戒烟的,摆摆手干笑:“戒了,你现在整的挺好呗,总共几天没见,小车都开上了。”
刘祥飞叼起一支烟,笑了笑说:“最近给一个老板办事,他嫌我出行不方便,就把车借给我的。”
我眨巴两下眼睛笑问:“你现在的主职就是要账呗?”
“主职还是邮局送包裹。”他满脸自然的回答:“要账是兼职,不过也不一定,基本上能见到现金的活,我都接。”
我吸了口气轻声道:“你这转变属实有点大,我刚才都差点没认出来你。”
他很坦然的抖落两下t恤上的尘土,轻声呢喃:“恶有恶道,这社会我算看明白了,正儿八经的当个实在人总被人踩脑袋上拉屎,不如随心所欲的挣点能挣上的钱,反正不管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百年之后终究逃不过一捧黄土,与其憋屈的活着,我更享受他们敬畏我的眼神。”
我盯盯的注视着他问:“你现在算正式出道了?”
“嗯。”他咬着嘴唇冷笑:“好人成佛太难,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坏人成佛简单,只需放下屠刀,到头来,结果都是一样。”
我感慨的摇摇脑袋道:“这条道不好走,反正我特么现在走的挺迷茫,闭上眼就不想睁开,一睁眼好像。”
“那就慢慢走!反正还年轻。”他挺无所谓的点燃嘴边的香烟,徐徐吐了口烟圈,眼神里写满了桀骜不驯和一抹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的愤恨。
我好心提醒他:“轻点嘚瑟吧,本来你身上就有事儿,万一让查出来,哭都来不及,踩边的钱可以赚,但是犯罪的事儿真不能整。”
“守法有用吗?”他低着脑袋,声音沙哑的喃呢:“我爷爷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没犯过一点法,拾金不昧,乐于助人,结果走的时候,那些受过他恩惠的领居没有一个去送他,都害怕受牵连,怕得罪了那帮富二代,我给我们单位领导磕了十多个响头,才勉强借够买棺材的钱,现在我变成痞子了,一天赚个两三万就像打哈欠一样简单,你说法律真的公平吗?”
看着他狰狞的五官,我吸了戏鼻子说:“你现在思想太偏激,我建议你最近啥也别干,出门旅旅游,或者找个地方静静心,不然你得把自己逼疯...”
“歇着谁给钱花啊,我近两个月的目标是换辆大奔,以前我搞的那个对象就是跟一个开大奔的中年男走的,我得把车开到她身边,当着她的面,扇那个中年男俩嘴巴子,我要把我这些年的不公平,一点一点全部找回来。”他戳了戳自己太阳穴,表情认真的注视我说:“大哥,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想,刘祥飞疯了,越来越不可理喻对吗?”
“是!”我毫不避讳的点点头。
他红着眼睛仰头大笑:“哈哈,几天前的我是真疯,现在的我充满理智,我以前所谓的原则与底线,从未得到任何人的在意和尊重,给我两年时间,我肯定会让所有人对我更加另眼相看,不存在任何挑衅的意思,你是我这辈子最难的时候,唯一还愿意拿我当人看的,我希望咱们可以一直都是朋友。”
我语气复杂的说:“你这么折腾,早晚把自己给弄进去,我跟你说,人真的不能犯错,一旦错了,这辈子都会被人戴着有色眼镜观看。”
他伸了个懒腰,从兜里掏出一部货真价实的三星翻盖商务手机看了眼时间道:“进去就进去吧,但进去之前我要尝遍我没吃过的所有美味佳肴,享遍我没见过的所有荣华富贵,大哥,你手机号多少,我保存一下...”
从楼道口闲聊几句后,他接了一个电话,就跟我挥手道别了,望着崭新的“帕沙特”车尾灯渐行渐远,我长长的叹口气。
黑哥发尖的嗓音突兀出现在我脑后:“这孩子性格偏激的像头孤狼,下手狠厉凶残,早晚会闹出大事儿,以后还是跟他保持一点距离吧。”
我低声问:“你也这么觉得?”
黑哥点点头说:“嗯,以前我和他一样,总觉得凭自己一双手和脑袋就能够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现在想想真的好笑,别说全世界,就算是炎夏就有太多我们招惹不起的存在。”
我搓了搓鼻头,浅笑说:“一个人一个命,或许他将来混的比我有出息,走吧,再一块喝两口,不然我睡不着。”
黑哥朝我摆摆手,打着哈欠道:“酒壶给你放桌上了,我还是习惯睡车棚,别想那么多,如果真打算放手,那就咬咬牙挺过这几天,如果舍不得,就再追回来,女孩子嘛,总得宠着,不过我感觉你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也挺好,互相都冷静冷静。”
我拽着他胳膊问:“车棚又冷又潮湿,没啥非把受这份洋罪?”
“受罪吗?”黑哥怔了一怔,把胳膊从我手中抽出来,声音很小的喃喃:“我感觉更像是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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