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局风云突变。重新坐下的林庭宇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秦振先显然是不懂棋的,但他看着林庭宇脸上的神色,也是露出讶然,频频看向陈禹。而后他轻声问秦冬雨道:“他就是陈禹?”秦冬雨点头,带着一丝自豪,笑道:“是的,爸,他就是陈禹!”秦振先神色不由得变得有些复杂。秦振先身后几个一看也是地位非同一般的中年,目光也在林庭宇和陈禹身上来回打量。林庭宇迟迟没法落子。相比林庭宇,陈禹神色显得轻松。那些年轻人只要不傻,自是看出局势突变,一个个觉得不可思议。按说,在苏以行和林庭宇这样的棋力层次上,不应该出现忽略某些着法的情况……除非,这种手段极隐蔽。也就是说,陈禹‘堠’的这一手,其实是很难发现的手法。“不是说输定了吗?不是说胡搅蛮缠吗?”胖子忽然开口,本就很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忽然笑起来,环顾对他不屑的那些年轻人,说道:“怎么都不说话了?”胖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先前被嘲讽,被不屑对待,这时候他不会客气。秦振先以及其他几人看着胖子皱眉,但都没有说什么。在变得诡异的气氛中,苏以行摇头,确定棋局在这一刻是真正的无解了。他看向陈禹,神色很复杂。陈禹最后这一手,他和林庭宇都忽略了。而陈禹,至始至终都神色平静,没有陷入长考,这说明……这个少年其实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一招?念及于此,苏以行只觉匪夷所思。如果是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明这个少年的棋力,其实在林庭宇和自己之上?这简直是不可思议……要知道,他可是获得过世界冠军的职业棋手,林庭宇跟上刚刚击败了他,都算得上是职业中颇高的水准。这就意味着,这少年的水平,其实是大多数职业棋手水准之上?这很惊人!林庭宇沉默了许久,忽然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再睁开。再睁开眼时,他的神色变得冷漠且犀利,抓起一把黑棋棋子放在了棋盘上。投子认负!林庭宇无疑极度自负,既然确定没有胜机,也不再拖延,哪怕他根本不想输!陈禹看着林庭宇冷漠自傲的面庞,心里暗道这林庭宇确实是极果断与骄傲之辈。事实上,局势并没有到一定要投子认负的程度。陈禹‘堠’的这一手棋,并不能无条件杀死黑棋,而是会形成‘打劫’的局面。但这个‘劫’太大,是一个惊天大劫,林庭宇就算打赢,付出的代价也太大,外围会被陈禹冲个七零八落,无法再争胜负。所以林庭宇才会果断投子。“你赢了!”林庭宇冷冷开口,说道。陈禹点头,淡淡道:“我知道!”“庭宇竟然输了?”秦振先眼见棋局结束,笑道:“棋艺切磋而已,胜负不必太过介怀。时间差不多了,庭宇你和叔叔下去,叔叔介绍一些客人给你认识!”从秦振先这句话里,可以看出其对林庭宇的认可和看重。这也不值得奇怪,帝京林家嘛,是和帝都王家等家族并列的存在,政商两界的能量可以辐射到华夏任何一地。秦家虽然是江北世家,但比秦家来,显然还是远远不够,能和帝京林家拉上关系,是秦家无法拒绝的事情。陈禹看着林庭宇,记忆里林庭阳的面容又浮现,和林庭宇仿佛能重合在一起。他笑了!三月份他随父母进京贺寿,被年轻一辈陷害摆弄,蒙受巨大的欺凌和屈辱。那些欺凌和屈辱可不只是来自王家的年轻一辈,也有林庭阳等其他家族的纨绔子弟。那么,今日在棋道上击败林庭宇,让林庭宇不得不缺席秦冬雨的成人礼,就算是一个引子,一个开端好了!所有的屈辱,全都要洗刷,所有的欺凌,都要十倍百倍偿还!他倒想看看,林庭宇能不能愿赌服输。“谢谢秦叔叔!”林庭宇脸色淡漠,说道:“围棋确实只是小道,我会在其他方面再赢回来。但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说了消失就得消失。抱歉我不能观礼了,冬雨,抱歉!”秦振先一愣,不明所以,转头看向秦夏凌。秦冬雨和其他几个人都露出惊讶之色。“三叔,是这样的,林少和陈禹下棋,约定谁输了谁就从冬雨的成人礼上离开!”秦夏凌连忙解释。秦振先和秦冬雨他们这才恍然,说道:“原来是打赌,开玩笑嘛,不必太放在心上!”林庭宇摇头,笑了笑,说道:“男人一口唾沫一口钉,不存在开玩笑。”语气平淡,没有沮丧与难堪,只有自负自傲。就算是输了,林庭宇也没有什么狼狈之色,反而更显气度与风骨。那些年轻人看着林庭宇,不由露出钦佩之色。比起斗琴输给陈禹后,脸色苍白惨淡的龙皓晨来,林庭宇确实强过太多!秦夏凌看着林庭宇,眼神复杂,有一丝淡淡的失落。秦振先却笑道:“多大点事,庭宇你至于这样吗?”说着,秦振先看向陈禹,说道:“小陈是吧?些许小事,赌约取消不就好了?”看着秦振先轻松却理所当然的表情,陈禹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起身道:“秦先生,愿赌服输,如果输了就能收回赌约。你不觉得太儿戏了吗?”秦振先闻言一怔。其他人,也均都一愣,没想到陈禹会看着礼貌,却果断干脆地拒绝秦振先的要求。就是秦冬雨,也是有点发愣。随即,秦夏凌等年轻人脸上,露出无语之色,在这样的场合居然拒绝秦振先这个主人的要求,他们也不知该怎么评价陈禹。他明知秦振先的身份,仍不给秦振先面子……只能说不合时宜,不知好歹!要知道,秦振先可是秦家的实权人物,是燕*长的丈夫,是今晚的主角秦冬雨的父亲……这得有多蠢,才会不给这样的人物面子?怔过之后,秦振先脸色果然一沉,语气变得严肃几分,道:“小陈,不过是下个棋而已,何必这么认真?”与其说是认真,不如说是不识时务吧?陈禹笑笑,说道:“秦先生,话不能这么说吧,已经作出的约定,认真不是理所当然吗?”听到陈禹这句话,秦振先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秦冬雨也是张了张嘴,想劝一劝陈禹,但话到嘴边时,她看着陈禹又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