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炎终于是爆发了，将桌面上江慧萍写的三张药方甩到庄力行面前，冷声道：“如果你教出来的学生就是这种水平，我只能说你这个国医大师也只是徒有虚名罢了。”此言一出，数人同时变色，庄老是中医院资历最老的国医大师，谁敢对他如此不敬。郑处慌忙训斥道：“不得对庄老无礼。”江慧萍面容狰狞，喝道：“你胡说什么，我的水平怎么了，我的水平是医院和患者都认可的。”三位患者也道：“就是，江医生的医术我们都知道，我们也是听别人的推荐才过来找江医生看病的，你凭什么说江医生不行？”周炎看着众人一副急赤白脸的模样，更是冷笑不止，道：“何谓国医大师？胸纳百川，集众所长才是国医大师，我现在只是说你水平有问题，还没有说是哪里有问题，你就跟我急眼，如此气量，也配得上国医大师四字？”周炎毫不留情的嘲讽，尤其针对江慧萍。庄力行倒是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愤怒的情绪，拿起三张药方看了一会，然后放下，问道：“你觉得，这三张药方有什么问题？”显然，他并不认为江慧萍开的方子有错。周炎淡漠的扫了一圈，见众人都是一副要他给个说法的表情，只好长叹一声，道：“既然你们想知道，好，我现在就来说说，你们这些所谓的医务人员都做了一些什么肮脏事。”停顿了片刻，周炎看向庄力行，说道：“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什么是医德，医德就是一切以患者的利益为重，没错吧？”庄力行点头：“没错，这是每个医务人员基本的素养，然而你辱骂患者，医德可见一斑。”周炎冷笑道：“我为何会骂他们，等会自然会有个解释，现在我们说的是药方的事情。”“你说。”“既然你们都知道一切以患者的利益为重，那么什么是患者的利益？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帮患者治好疾病……”“你的意思是我治不好患者的疾病？”江慧萍嗤笑一声打断。周炎扫了她一眼，道：“你能治好病，只能证明你是个有点水平的医生，如果你只是用这种标准来要求自己，那你有什么资格称为国医大师？”“我不配被称为国医大师，难道你配？”江慧萍急眼。庄力行却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道：“他说的没错，要成为国医大师，自然需要有过人的本事。”江慧萍哑火，只能对着周炎咬牙切齿。庄力行继而看向周炎，道：“你继续说下去。”周炎点点头，道：“真正出色的医生，应当化繁为简，用最简单的药物，让患者花最少的钱，却一样能把病治好，我说的有问题吗？”“没问题。”庄力行皱眉，“继续。”“你们看……”周炎拿起那三张药方，冷笑道：“这三张药方上面，主药没什么问题，但是看这些辅佐药物，却同样价格不菲，而且上面有几味药物根本就不必要，她却依然写在了上面。”很多老中医在开药方的时候，都会形成自己的习惯，比如有些人喜欢用夜交藤这味药，夜交藤是何首乌的藤茎，具有镇静催眠、安神等功效，这类药物适合大部分病情，用上去不会有什么不良后果。这类药物用一味两味还没什么，但是在江慧萍的药方上面，这类药物占了所有药物将近三分之一的数量，还美其名曰是辅佐药物。“中药的配伍就是君臣佐使，我开的这些药物，都是对主药有激发促进功效，有益于患者的疾病治疗。”江慧萍不接受周炎的说辞，辩解道。“所以这就是你们肮脏的所在，君臣佐使本来是让我们更好的调配中药效果，结果却成为了你们捞钱的手段。”周炎冷笑。“你在开药方的时候倒是很爽，一笔一个，可曾想过你开的这些辅佐药物需要耗费患者多少钱财，说你是骗子有何不对？”江慧萍脸色十分难看，依然不死心，道：“现在患者基本上都有医保卡，大部分的治疗费用都可以报销，多开几味药也不会多要几个钱。”周炎听到这话，更是觉得好笑，道：“就你这种想法，还敢自诩是国医大师？”“我什么态度,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江慧萍开始急眼了，铁青着脸道。“照你刚才的说法，反正患者的医疗费用可以报销，多开几味药就没有错了是吗？”“患者多花不了几个钱，但几个钱就不是钱了是吗？”“你一个连药材都可以随便浪费的人，还敢自诩为国医大师，脸不烫吗？”“我骂你是垃圾，不对吗？”周炎的一串质问，把江慧萍气得胸膛高鼓，差点晕厥过去，却半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一同实习的那个姑娘则是瞪大了眼眸，这个周炎也太厉害了吧，居然把国医大师给问哑火了。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啊！她又怎知，周炎从一开始就没准备揭破江慧萍，毕竟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对中医院的声誉或多或少都会有影响。周炎应华老的邀请来中医院实习，本是想参悟疾病，锤炼心智，历尘合道，而不是来揭破行业黑幕的。奈何，江慧萍步步紧逼，死不悔改，还企图让科教科处理自己，周炎怎么可能继续容忍下去。“江医生，这个实习生说的，都是真的吗？”患者怀疑的目光看向江慧萍。他们不知道中药的功效，之前江慧萍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可是现在听周炎的意思，好像江慧萍让他们花了不少冤枉钱。江慧萍一脸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基本上每个中医院，每个老中医，都或多或少会有这样的行为，这无关职业道德，仅仅是个人的习惯使然。他们每天要看那么多的病人，怎么可能完全对症治疗，只要症候不是天差地别，大部分辅佐药物都是通用的，这样既省时间又省脑力。医院对这种行为也是持默许的态度，毕竟这些中医都是替医院挣钱，何乐不为。这本来是行业的潜规则，但是此刻周炎当着患者的面曝出来，不能说他不懂事，只是因为，他性格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