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飞一言出,长街寂静若死。这些年来,过往的百姓开始衣食无忧,不免将关注转到八卦之。眼见这面有了冲突,难免有好事人纷纷围了来。光阴暗转、物是人非。单飞当年在许都虽是造一时轰动,但亦如流星般一闪而逝,世人不尽是如此?哪怕再是显耀一时,亦是难免归于尘归尘、土归土的谢幕?如今许都城认识单飞的人可说的是少之又少,可却没有几个人不认识荀恽、夏侯衡这帮人物。这些人整日无事生非,引领着许都、甚至北方的“时尚潮流”,无论哪个年代,八卦周刊整日讨论都是这些人的屁事,百姓想不认识都难。听有个百姓模样的人居然要让荀恽等人滚蛋,众路人都是惊诧的看着单飞,暗想这小子今天出门是不是没有吃药?面对萧肃的单飞,荀恽心发冷,可这种时候如何肯示弱,“让我滚,你单飞还不够资格!都亭侯,单飞张狂依旧,你是否应约束一下?”他倒没有指望张辽教训单飞,只想着张辽莫要出手帮助单飞——能力斩单于蹋顿于阵前的人物,武功之高可想而知。哪怕荀龙是荀氏武功最精的人物,面对张辽亦是没有丝毫胜算。张辽淡然道:“荀公子说的哪里话来?这些年来,我只看到单兄弟的谦让,却从未见到他的张狂。让他发怒的事情,多半是连司空都看不过眼的。张辽如今身兼卫护许都之责,如何能视而不见?”荀恽、荀龙脸色微变。他们虽是争强好胜之人,脑袋毕竟不是浆糊做的。当年单飞虽是扬名许都、威震邺城,又兼摸金校尉统领,可有句话说的好——人一走、茶凉。曹棺都死了,这些年来,除了张辽、郭嘉、曹洪等人,朝廷念及单飞的还会有谁?说白了,单飞现在更像个白丁,失去了曹棺这条大腿,摸金校尉都是名存实亡。荀龙、荀恽敢向单飞叫板,是知道得罪单飞不用担待什么。单飞虽是击败过荀,但荀龙自负武功远荀要高,荀恽又认定单飞若是有本事,如何会落魄到眼下这种境况——一个箱子装了全身的家当?荀恽、荀龙是这般想,才要迫单飞出手,一解心头怨气。可他们一听张辽这般说,知道这家伙话绵里藏针,警告他们若是出手,事情恐怕会捅到司空那里,而且张辽也不会袖手旁观……既然这样,他们难免要衡量一二。张辽见状,随即又道:“单兄弟,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何必被几条疯狗坏了心情。我们进楼再说了。”单飞见荀恽、荀勃然变色,显然连张辽亦是恨的模样,微微叹口气。他蓦闻郭嘉逝去,心悲郁难言,忍不住要赶走眼前这几个讨嫌的发泄心的悲郁,可见张辽为他不惜得罪荀氏之人,倒不想让张辽为难。“张大哥说什么,兄弟照办!”张辽欣喜,他知道单飞定能击败荀龙,可他更考虑击败荀龙后,难免会有一堆问题。见单飞如往般听人劝言,张辽暗自称赞,却也极其想要得知单飞身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二人转身要走,荀恽等人敢怒难言时,长街尽头突然有马蹄声急骤。不过片刻,有数骑冲至众人面前,为首那骑倏然人立而起,颇显骑手精湛的骑术。下一刻,一人飞身下马,着实英气勃发。荀恽一见那人,大喜叫道:“世子……你来了,单飞他……”为首那人正是曹丕,荀恽一见曹丕,暗想曹丕以往和单飞有些恩怨,正要借机编排单飞的不是,曹丕却是不理荀恽深情的召唤,大步到了单飞的面前,亲热道:“单统领,许久不见,一向安好?”长街又寂。众人见这面雷声大、雨点小,本以为没有热闹可看,不由暗自失望。可见世子曹丕居然对一个如此落寞的年轻人这般亲热,偏偏这人长的又不妩媚,不由让众人很是怪。单飞也有些意外。他当初在许都城曾得罪过曹丕,不过有卞夫人调停,再加曹丕的确会点儿为人处事,渐渐的也化解了曾经的矛盾。等到邺城时,曹丕更是主动为他牵线,希望他单飞和甄柔重归于好。不过他根本无意甄柔,当下回绝了甄柔,也算小小的卷了曹丕的面子,他倒不想如今再回许都,曹丕居然仍对他这般热情。这小子恐怕有什么事情找我?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古人说的古话能传到后世不衰,说明其有一些道理。单飞知道曹丕的性格,心不由琢磨。不过人家在大庭广众下示好,单飞不会冷冰冰的打脸,微笑回道:“烦劳世子挂怀。一别经年,世子的骑术倒是益发的精湛了。”曹丕哈哈大笑道:“单统领还是和以往那般谦和。”荀恽才说单飞张狂,这下被打的脸**,告状一事再也说不出口。曹丕倒像不知道众人的冲突,随即又道:“得知单统领无恙,我实在喜出望外。”抬头看了眼天色,曹丕又道:“如今已近午时,诸位应是没有用饭?我来做东,在这酒楼先行用饭,诸位莫要卷了我的面子。”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倒闹不懂曹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单飞心却想着“先行用饭”四字的言下之意,暗想你吃完饭还要做什么?准备摸四圈吗?他只想听听郭嘉的事情,倒有些不耐曹丕的客气,张辽恭敬道:“世子,张某……”“都亭侯自然也不能跑掉。”曹丕一手拉着单飞,一手扯着张辽,当先走进酒楼。单飞、张辽互望一眼,微有摇头,却终究没有卷了曹丕的面子。曹丕回头望去,见荀恽等人极为尴尬,又笑道:“你等也要过来,若偷偷跑了,少不了你们的好看。”荀恽等人听曹丕调侃,反倒大喜。他们虽不喜单飞这个恶客,不过终究相随进入酒楼。随曹丕前来的尚有数人,曹丕四友之一的吴质赫然在列,吴质如家庭煮男般吩咐后厨张罗,不多时办两桌颇为丰盛的筵席。曹丕笑道:“这种围桌吃饭的习惯,还是从单统领那儿学来的,家父自从知晓后,和家人很喜欢这般用饭,说是让人感觉极为亲切。这般看来,单统领倒是功不可没。”他客气的让单飞坐了首位,自己以世子之尊,居然在下手作陪。以他之能,自然知道荀恽和单飞的不对付,使个眼神,让荀恽等人在旁桌用饭。顺手又将装有猪脚的盘子摆放在自己和单飞之间,曹丕客气道:“单统领尝尝,如今这厨子做的饭菜,可得单统领吗?”单飞见曹丕热情的有点刻意,暗自皱眉,还是耐住性子道:“世子,我此番前来许都……”我不是赶来赴宴的!单飞只想着要不你说正题,要不我走人,正欲言又止时,下首有人笑道:“单统领,我家世子近年来一直记挂着你的好,听闻你在西域失踪,着实伤心。”单飞早留意到说话那人。那人一直不离曹丕的左右,单飞虽未正眼去看他,但感觉那人始终在打量着他单飞。那人身材常人略矮,不过胜在脖子长,倒弥补了身高的不足。他脖子转动时极为灵活,天生有隐蔽观察的属性,更让单飞好的是,那人转动脖子看他的时候,他感觉像有头狼在看着他。曹丕见单飞对说话那人很是注目,立即介绍道:“单统领恐怕不知,此人叫做司马仲达,是我的……好友。”单飞眉头微跳,忽然问道:“司马懿?”那人略有诧异,随即起身拱手道:“不想单统领倒知道不才的名姓。不才正是司马懿、字仲达。”“单统领如何知道司马懿的名字?”曹丕有些怪道。单飞一听眼前这人是大名鼎鼎的司马懿、也是在五丈原把诸葛亮耗死的人物,着实也有点吃惊。史载司马懿有狼顾之相,屡次引发曹操的猜忌,幸好司马懿对曹丕忠心耿耿,这才打消了曹操的猜忌。而司马懿在辅佐曹丕时的确尽心尽责,至于后来三马食槽一事,又是多年后的事情了。单飞一念及此,微有感慨,轻淡道:“司马先生客气了,阁下才华过人,我也是早有所闻。今日得以相见,也算是今生有幸。”司马懿暗自心惊,倒摸不准单飞的言下之意。单飞对他的评语很是客气,他却不敢自矜,只是道:“单统领过奖了。”荀恽等人看得咬牙,却也诧异单飞这小子在任何人面前都吃得开的样子。他们本想找单飞的麻烦,可单飞转瞬成为焦点人物,很得曹丕的关注,更让他们无从下手。似看出单飞的不耐,司马懿随即回到正题道:“世子近日来听说单统领竟安然无恙,着实欣喜非常。”干咳一声,司马懿又道:“世子固然是关心单统领的安危,可实话实说,也因知道有件事非单统领难以做到,这才听单统领回转,立即赶来。”曹丕微有脸红,接口道:“可我不知单统领是否会应允,倒很怕单统领拒绝,这才……”司马懿唱双簧般的接道:“不才对世子道,这件事其实和单统领的故人有些瓜葛,单统领为人侠义,若知有事,绝不会坐视不理的。”单飞皱眉道:“司马先生说的是?”司马懿不再绕圈子,终于道:“单统领,事关丁夫人和曹冲的,曹冲公子不幸病逝了……”单飞心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