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力,还不足以令军士信服。沈君帐下武胆武者皆如你一般鲁莽吗?”
吕绝的脸色刷得铁青。
直到褚曜开口:“守生,你去递个信。”
吕绝道:“可……”
褚曜:“文释还在呢,吾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凭吾二人虽不能对永固关做什么,但联手让褚将军和虞主簿开开眼,还是可以的。届时少了两位坐镇军中,想来十乌这位‘渔翁’会十分开怀。褚将军一向以大局为重,想必也不会对吾等怠慢,你且安心。”
主将:“……”
被褚曜威胁,倒是头一回。
他“扣押”人也没别的意思,只想看看褚曜口中那位“代行天子之职”的黄口小儿,究竟是嘴上功夫厉害,还是真有过人之处。
仅凭褚曜一张嘴,难以信服。
若只有他一人,他可以信。
但他是主将,两万多兄弟将性命交托给他,他就不可能轻易相信。
所以,眼见为实。
若货不对板,永固关也是个下手的好地方,将危险隐患扼杀在萌芽。
只看那沈君有无勇气单刀赴会。
吕绝神色挣扎数息。
最后还是咬牙领了命令。
“对了。”褚曜含着冷笑的眸扫过虞主簿,叮嘱,“记得让微恒也来。”
吕绝一时茫然。
这种场合为什么要将虞紫带来?
虞紫,如今字“微恒”。
“唯。”
吕绝不敢有丝毫拖延,一路疾驰。
生怕自己拖延久了先生会受委屈。
其实,褚曜确实受了委屈。
因为永固关条件艰苦。
最近一批新鲜军粮还是沈棠送的。
自从郑乔跟十乌眉来眼去、暗送秋波,永固关的守兵日子就不太好过,因为顶头上司带头通敌啊。原先陇舞郡守兵还有五万,一部分在守城中战死,更多选择当了逃兵,剩下这两万多,都是经过一层层筛选,意志力非同寻常,外人很难掌控。
“条件就这样,将就着应付吧。”
褚曜作为贵客,待遇跟他一样。
可见,主将手头也不宽裕。
褚曜吃惯苦,不觉得无法接受,神色如常,倒是徐诠有些食不下咽,抱怨:“这饼子硬得能将牙齿崩掉……呸,哪里还是人吃的。永固关断饷多时,就吃这个?”
主将哼道:“这已经不错了。”
徐诠瘪了瘪嘴,还是吃下肚了。
又好奇:“断饷,你们如何解决?”
主将:“找邻居借。”
徐诠一时没转过弯来:“邻居?”
旋即想到了什么。
此前也有类似的例子,守将被上司断了粮饷供应,将领为让部下吃饱肚子,便带着人隔三差五在境内劫掠庶民钱财。
只劫财,不要命,治下庶民叫苦连天。
这位不会也这么干吧?
但主将下一句就打消了他的猜测:“十乌那破地方别的没有,牛羊马匹多。”
全是肉食。
十乌边境一些部落也被他们打劫怕了,再加上天气冷,大小部落都迁徙走,这也给永固关兵士搞军饷增加难度,愁人得很。
徐诠:“……反手打劫十乌?”
主将被这话逗笑:“不然呢?肚子饿了就要弄吃的。敌人的饭,吃着香!”
见徐诠生得白净年纪还小。
他哂笑了声,听得徐诠不痛快。
“你笑甚?”
主将问:“你打仗照着兵书打的?”
徐诠:“……你!”
这不是明摆着嘲讽自己还嫩?
主将留了一会儿,见褚曜待他冷淡得很,他也没自讨没趣,起身离开,也没禁锢褚曜二人活动,任由他们在永固关内瞎晃悠。徐诠忧心忡忡:“主公若来……”
褚曜道:“主公会来的。”
徐诠:“这也太危险。”
这名主将明显不是善茬。
褚曜何尝不知:“总得想法子破局,不然就会束手束脚,永固关这两万精锐难以收服。杀主将可没用,若主将没了,他们多半会作鸟兽散,再打着为主将报仇的旗帜捣乱。收编?能收编一二成都算不错。我军兵马仅有万余,填不满这个窟窿。目前最好的办法便是稳住他,主公不需要他的忠心只需要他的兵马……再者,危险,也没那么大。”
徐诠有些不信:“怎会不大?”
褚曜在徐诠的陪同下登上城墙,入眼便是苍茫荒芜的雪山,天空灰蒙蒙一片。
“他的目的是守住永固关,击退十乌,我等目的也是如此。除了兵权这事儿生矛盾,双方并无其他龃龉,更遑论生死大仇。共赢远比互相内耗好得多……他多半也是这个打算,他需要粮草,我们需要他的兵马,这不是不能商议。当下的关键是让他看到主公,打消他的疑虑。”
“主公一来就能破局?”
“主公,自会让他折服。”褚曜道。
靠着打劫十乌能解决一时粮饷危机,却不是长久之策,陇舞郡也需要修生养息,若是个靠谱的郡守,当然是一桩好事。
能双赢,为何要鱼死网破?
白得两万多身经百战的精兵……
这可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好事情。
得知主将是发小之前,褚曜的计划可没有这么和平友好,他打算从虞主簿入手,过程稍微有那么点儿血腥,估计要血洗四成的守兵。可主将是发小……他就改了主意。
他打算空手套白狼。
徐诠想起另一件事情,脸色古怪。
“可这样的话,先生不会难受?”
“难受?”褚曜不解,“为何难受?”
“那俩人……也算半个仇家吧?”
褚曜才知他想说什么,好笑道:“真正的仇家已经溺毙茅坑,恩师入土,虞侍中不过是听命于人……至于他,也算无辜……老夫在你眼中,竟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
徐诠忙摇手:“不不不,绝非此意。”
褚曜含笑揶揄:“姜先登跟祈元良的仇,不比老夫这桩轻,他们都能忍得,老夫哪里忍不得?为主公大业!小不忍则乱大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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