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我?”崔徽闻言不由得仔细去看那人。对方相貌普通,属于丢到人海就找不到那种类型,她也不记得自己见过此人,不过祈善是文心文士,他的直觉不得不信。崔徽压低声音询问:“你确定他刚刚在看我?”若自己还是二八年华,或者能像阿父他们青春常驻,她还能自恋一句对方看自己是因为她颜色好,但自己并不具备二者,打扮装束都很普通。此人不注意同行的祈元良,反而看自己,这就有些意思了,难不成真是奔着自己来的?崔徽脑中想了圈也没头绪。祈善点点头,给了随行暗卫眼神。那人发现崔徽看他,寻借口起身要走。刚走到面馆不远处巷口就被人拦住。他神色慌张:“你想做什么?”“呵呵,走一趟吧。”与此同时,祈善和崔徽平静用餐。崔徽眉头始终不曾舒展。祈善问她:“你是猜到他身份了?”“有可能是崔氏的。”祈善诧异:“你的前夫?”崔徽点点头:“极有可能是他的人,虽然和离了,但分开的时候也算体面平静。不管怎么说,我也曾是崔氏主母,是他继承人的亲生母亲,哪怕是看在三个孩子的份上,我也不能出事,不能给孩子们留下污点。基于这点,他暗中派人保护我也是可能的。”这个世道太乱了。自己虽有些拳脚功夫,但碰上武胆武者也不是对手,敌人数量一多也要栽。在外流浪这些年不是没碰见过危险,她起初也以为是自己足够谨慎、运气够好,如今想来,或许也有前夫派人暗中保护自己的功劳?崔徽隐约有猜测,但没有证据,也不好下判断。祈善:“听着还有几分人模狗样。”崔徽冷笑一声:“也许吧。”她的这位前夫是真正的世家族长。若是大婚前,她还有几分对男女情爱的向往,也感动于前夫为了自己,顶着门不当户不对的压力给她正妻之位,婚后多年也不曾纳二色。一个男人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自己不是他的真爱是什么?但婚后的一些经历让她看清楚,自己太将自己当一回事了。真爱或许是有的。但跟家族、利益相比又微不足道。提到不开心的事情,原先勾得她胃口大开的面汤也没了滋味,她匆匆吃了个饱,想去置办一些生活物件。祈善道:“路我熟。”尽管祈善离开浮姑城也有不少年了,但城内建设都是在当年基础上精修的,一些铺子还是当年模样,甚至有好几家老板认出他模样,或激动兴奋,或诚惶诚恐,无一例外都给祈善打了折扣。祈善并未占这点便宜:“正逢战时,小本生意做着也不容易……”他全部按照原价付款。崔徽跟在身后,看得啧啧称奇。她没想到祈善离开多年还有如此声望。自己与祈善同行,不少人还误会她是祈善的家眷,一口一个夫人喊自己。以她掌管崔氏中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些商贩老板开的价格都接近成本价,还恨不得买一送一。祈善道:“我也没想到。”二人拎着战利品,满载而归。祈善将她送至临时落脚的院子,不厌其烦地耐心叮嘱道:“你先在这里住着,有什么缺的就喊人去置办,遇见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去大营找我,或者找你阿父。随着局势紧张,浮姑城的高国眼线也会越来越多,若无必要,尽量不要出门,以免陷入危险。”崔徽一一记下。冷不丁问他:“你是因为愧疚吗?”祈善位高权重,这些事何须他亲力亲为?除了愧疚,崔徽也想不到其他。“有点愧疚,但更多还是因为感激。”“感激?因为我出面帮你劝住了阿父?”“这只是一部分,还要谢你当年开解。”他一向爱憎分明。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唯独崔徽的恩,他以伤害回应。“谢谢我当年的开解?但是,这也不影响你之后的决定。”崔徽发出无奈苦笑,“你、阿父、我的前夫,也许还有我的儿子,你们这些野心勃勃的人,似乎天生就在追逐利益和权利,知道如何权衡利弊。只要回报足以动心,便能牺牲任何人和事物……”作为被牺牲的一方,她只能被动承受。祈善只能选择沉默以对。就在二人气氛僵硬的时候,一道人影悄然出现,祈善望向来人:“查出什么了?”崔徽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来人:“那人确实有问题,只是……”祈善似乎明白了什么。使了个眼色,示意进去再说。祈善本以为只是凑巧抓了条小虾米,孰料扯出不少大鱼线索:“说,怎么回事。”来人详细道来。被抓的那人确实是眼线,但不是崔氏派来的人,而是隶属于梅氏家臣。祈善听到这个姓氏,并未第一时间联想到当年故人,毕竟天底下姓梅或者同音姓氏的人太多太多。倒是崔徽蓦地白了脸色。祈善注意到她:“梅氏,你认识?”崔徽颔首,脸上浮现些许苦涩味道,无奈扶额:“若没有猜错的话,这个梅氏应该就是她没错了。我那位前夫和离的原配,她身边有个得用的左膀右臂,此人就姓梅。”祈善:“……”这关系听着怎么这么复杂?他简单捋了一下,无语:“你的意思是说,是崔氏家主原先的夫人派人监视你?”崔徽为难:“表面上似乎如此,但依我看,那位不像心胸狭隘,耽于情爱的人。”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只要她想,崔氏家主也会是她的男宠,而自己不过是崔氏家主后娶的妻子。对方想弄死自己,太简单了。何必派人跟踪监视?未免太看得起她崔克五了。事实证明,事情还真没那么简单。眼线确实跟崔氏家主前妻有些干系,但不是奔崔徽来的。根据暗中刑讯逼供得到的消息来看,暗线坐在这里是为了跟上家接头。只是凑巧崔徽过来,而他认出崔徽身份。崔徽怎么说也曾是崔氏主母,而崔氏又跟梅氏辅佐的主公有关系,梅氏自然而然会注意到崔氏主要成员。那名眼线是见过崔徽的,起初还以为是酷似崔徽的妇人,忍不住多看一眼,跟着才认出崔徽就是崔氏主母,身边跟着的男性也不简单,他匆匆收回视线。可就是那么一眼,便让祈善注意到了他。崔徽听得有些发懵。祈善问:“你对这个梅氏了解多吗?”崔徽回过神,努力回想梅氏相关的消息:“若真是那个梅氏,那应该是梅惊鹤。”“梅惊鹤?”崔徽道:“我对她的了解多源于道听途说,也不准。只知道她是西北来的,祖籍似乎在四宝郡还是什么地方,因为战乱跟随家人一起来的戚国。她才情极高,没多久就成了王都世家贵女争相效仿的榜样,引来无数勋贵子弟倾慕。她与世家子弟交往颇多,之后入了王姬幕府,随王姬去了封地……戚国大乱,王姬率兵勤王,摄政辅助新君……”新君体弱多病,三月就禅让退位了。禅让对象就是那位王姬。祈善回忆人物关系网。也就是说,崔氏家主的前妻就是戚国曾经的王姬,如今的国主?他心中明了几分。注意力重新放回这位梅惊鹤身上。“如此说来,这位梅氏倒是奇女子。”对方的姓氏和经历,让他想到一个人,“我认识一个故人,过往经历跟她大致对得上。”崔徽闻言,露出一抹微妙神色。祈善干咳道:“我可没招惹对方。”暗卫顺着这条线索继续盘查,只是那名眼线却在关键时期挣脱言灵控制,自尽了,己方所得情报有限。祈善道:“这名暗线不是要跟上家接头?伪装一下,去蹲上家。”【妙笔丹青】的伪装堪称天衣无缝。只要能抓住所谓上家,线索就能续上。祈善耐心等了一刻钟。暗卫姗姗来迟,却只带回来一具尸体。祈善走到担架跟前,掀开白布,露出一具还保留温热的尸体。崔徽凑前一看,仔细辨认几眼,倏忽小声惊呼:“真的是她——”她去梅氏赴宴的时候见过这张脸。问题又来了——梅氏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被抓住就干脆自尽?究竟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