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六!”信长喝止了他的动作。
“浅井家欺人太甚!”看着来人离开的身影,柴田胜家愤怒的嚷道。
“好了。”信长坐了下去,神色平静的闭上了双眼,右手握成拳头,下意识的轻敲着自己的额头。
我知道,信长的内心绝对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阿市的丈夫、一向信任的人背叛了,对于他来说是很大的打击。如今大军孤悬在外,地理不明,粮草不济,而且还是联军,处于敌军的包围之中,稍不注意,就有全军覆没、身死异地的危险啊。
众人也一时陷入了沉默。前一会才胜利在望,这一刻却危如累卵,这样的反差不是一会儿工夫能够接受的。
也许是因为我昨日提到过浅井的问题,而且身为军奉行,地位在军中仅次于信长,森可成、池田恒兴、木下秀吉等人都向我望来。
我苦笑一声。这个时候,我能够说什么?表现自己的先知先觉?代替信长作出安排?怎么说都是错。何况现在信长正在思考之中,就更不方便出声打扰了……总之一切看信长的吧!
过了好半晌,信长才抬起头,扫视着众人的表情。
从左依序是我、柴田胜家、佐久间信盛、森可成、泷川一益、池田恒兴、木下秀吉、佐佐成政、前田利家,从右依序是德川家康、松永久秀、池田胜正、明智光秀、酒井忠次及其余几个不知名的部将。众人一致沉默着。看到信长抬起头来,有的人还似乎松了一口气。
“虽然很难接受,但是浅井家的确已经背叛我方了,”信长的语气少见的谦和,“这都是由于我的大意,才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但是,如今追究前事已经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如何应对。当此危难之时,正需要各位的和衷共济,诸位有什么意见,就请尽管说出来。”
“臣下觉得……既然后路断了,那么就干脆向前,一鼓作气的拿下朝仓家吧!”佐久间信盛说。到目前为止,他虽然奋力作战,却还没有建立什么突出的功劳。
“信盛,请让德川、松永、池田三位殿下先發表看法吧。毕竟是因为我织田家,才累及诸位的啊。”信长向右边点了点头。
“弹正殿下实在是言重了,”松永久秀向信长欠了欠身,“事出紧急,很难说有什么意见。但是我想听听吉良殿下的看法,毕竟昨天吉良殿下就提到过浅井家,想必是有所考虑吧?”
信长一下子把目光投向了我。到了现在,他自然明白,我昨天提出浅井家,是想让他有所提防的意思。
我只好向众人点了点头,苦笑着说出一番半真半假的话来:“在下并非对浅井家的异动有所察觉,只是初次担任这一重职,不得不尽心竭力,多方思虑,以免辜负了主公的信重……如今情势危急,在下觉得,各位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意思是要撤退吗?”信长问道。
“正是。主公目前握有尾张、美浓、伊势、南近江、和泉五国领地,还有三河、摄津、大和等众位殿下的支持,只要脱离这一险地,随时可以重组数万大军卷土重来。而在座的各位殿下,也都是大有为之身,没必要争这一时之气。”
“我同意宣景殿下的意见。”德川家康发言了。他的忍功了得,听到我的意见,正是与我心有戚戚焉。而且,当初我在三河帮过他大忙,率先表示赞同,也是投桃报李之意。
“我也同意。”池田胜正也点了点头。
“那么就该马上坚决的行动了……浅井家的信使趁夜才到,就是想让我方措手不及啊。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明智光秀按照顺序说道。他算是将军家的代表,地位只在各大名之下,高于酒井忠次等人。
“既然这样,那么就撤退吧,”信长很快就作了决断,“首先要决定断后的人!”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任务。一时之间,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主公,请把这个任务交给臣下吧!”一个略显尖利的声音忽然说道。
“猴子!……”信长喊了一声。
发言的正是木下秀吉。每当情绪紧张或者兴奋的时候,他的声音就会显得尖利,仿佛是从胸腔里憋出来的。
“是。前一段时间的战斗,我护衞京都的兵马都没有怎么参加,如今正是出力的时候!何况,既然浅井离反,与本家为敌的三好家、南近江甲贺的六角家肯定会蠢蠢欲动,宣景、可成、信盛、胜家各位殿下需要尽快赶回应付;而主公直属的各位,就要护送主公回京都,迅速重整兵马……所以臣下是最适合留下的人!”木下秀吉深深的躬下身去。
他少见的称呼了柴田胜家的名字,显得比平时亲近了许多。这个时候,正需要众人和衷共济,往日的芥蒂自当全部抛在了一边。
“木下殿下所言不差,在下同为京都奉行,自然也该留下断后。京都方面的事,就委托给留守的丹羽、村井两位殿下吧。”明智光秀也主动提出了要求。他虽然是织田家的兼带家臣,此刻却是代表着义昭的立场。
“既然明智殿下这么说,那我也留下吧。”池田胜正说。他的军势同样没什么损伤,而且有伊丹亲兴帮忙看着三好家,领内十分安稳。此时承担任务,等于是向织田信长、足利义昭两方同时传达善意……但即使出于这样的盘算,能够冒着这样的风险,也很让人感佩。
“哈哈!”信长大笑了几声,神采飞扬,仿佛刚获得一场大胜似的,“有诸位同心同德,何愁不能脱离险境?这样一来,浅井家注定要失望了……然后,我会让长政后悔的!”
“是!”织田家的众人一起轰然应道。
“那么,就麻烦池田民部殿下了。请务必保重,并帮忙把金桔头和脏猴子带回来啊!”信长笑着向池田胜正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