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鬼叔应该是吃完了,他放下了碗,用纸巾擦了擦嘴,也点了一支烟。余耀的烟抽完,鬼叔的烟还没抽完。此时,一辆黑色的陆风X8停在了街口的路边。这车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档车,同时半旧不新的,停的时候余耀并没有太过在意。但是,从车上下来的,居然又是一个“熟人”——在古玩市场拿出“雍正粉彩碗”的年轻男子。男子下了车,小跑着来到了早餐摊的旁边,确切地说是来到了鬼叔旁边,打了个招呼,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余耀听不清他俩说什么,但是鬼叔的表情似乎有些惊讶,接着像是在问男子问题,又示意男子坐在自己的身边,而后交流起来。年轻男子似乎在解释,解释之中,鬼叔还会插话。就这样持续了能有个五分钟左右,男子低头掏出了车钥匙,递给了鬼叔,然后又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那辆陆风X8。鬼叔拿着车钥匙,径自走向了车子,上了车发动之后驶离。看样子,鬼叔是没注意到余耀的。年轻男子一脸郁闷,大叫一声,余耀听清了:老板,来一碗胡辣汤,两个肉火烧!余耀暗道,看起来,这年轻男子拿出来的“雍正粉彩碗”,就应该是鬼叔做的!只不过,鬼叔却不知情。同时,鬼叔对这个年轻男子,不像是很熟络很信任的样子。但这个年轻男子,能拿到“雍正粉彩碗”,又不应该是个边缘人物。那么,他就很有可能并不是直接拿到的“雍正粉彩碗”!恰如濮杰所说,他们内部肯定是出问题了。能偷拿出未彻底完工的东西,必定是一个核心人物;同时,这个核心人物和年轻男子关系不一般;甚至,这个年轻男子能穿插干些跑腿儿打杂儿的活儿,也可能是这个核心人物安排的。鬼叔制瓷的窑口,看来就在汝都附近,即便不在汝都,那也应该相距不远。这不经意碰上了,余耀就要琢磨,但一时也无法全都琢磨透。那个年轻男子吃完后,走到路边打车离开了,余耀这才向公园门口踱步。刚走进门口不久,后背忽被人轻拍一下。余耀不由一惊,扭头看时,却是杨锐!“你真行啊!”杨锐嘿嘿一笑,“走,里头说话!”杨锐拉着余耀到了公园一僻静处,递给他一支烟,“我说,你不会为了鬼冢来的汝都吧?”“什么鬼冢?”余耀接过烟,“噢!你是说槐大标的徒弟,刚才开车走的那个?”“嗯,他现在有合法的倭国身份,名叫鬼冢良田;他原来的名字叫槐云安。”杨锐解释,“不过原来槐云安的身份已经作废了,他在倭国整过容,又变成了鬼冢良田。这一趟,这厮先去了港岛见谢治豪,而后从西南边境辗转回来的,盯上他可真不容易!”“我去,那你还在这儿跟我闲聊?”“有人跟上了呗,我露面不合适,造假集团的人对特调局也有所了解。”杨锐笑道,“刚才打车走的那个年轻男子,也有人跟上了。”杨锐本来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余耀,再加上和余耀太熟了,余耀和特调局的关系又不一般,就这事儿还提供了关键线索,所以这会儿面对面私聊就没有任何隐瞒。既然杨锐说到了,余耀便接道,“他们内部应该出了问题。我昨天逛市场,这个年轻男子拿了一件粉彩碗,看着就是鬼冢的手笔,只是差了最后一步工序。”“什么?”杨锐一听,“还有这种事儿?”余耀点头,“不过,鬼冢好像不太信任这个年轻男子。”杨锐深吸一口烟,“嗯,本来他好像是来接鬼冢的,但是鬼冢却自己开车走了;你说他能拿出窑里的东西,那必定和某个核心人物关系密切啊!”“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不仅密切,而且特殊。这只粉彩碗,可能是这个核心人物‘照顾’这个年轻男子,甩给他的一笔横财。这种事儿乍一听有点儿犯蠢,但反过来想,恰恰说明两人的关系······”“对!如此看来,盯住这个年轻男子,很可能揪出这个所谓的核心人物!”说着,杨锐一拍余耀的肩膀,“我靠,你真是个福将啊!”“还是你有福,碰上我了。我还用帮朋友买瓷器的名义,留了他的电话。给你吧,更好盯。”余耀咧咧嘴。“欧了!”杨锐掏出手机。余耀说完号码,“你们现在就是在找窑口对吧?但是即便找到,也不能打草惊蛇,最早也得等到秋拍,然后一条线捋下来,一网打尽?”“对,就是这个思路,所以收网之前,要格外小心。鬼冢的窑口,可能不在汝都,但也不会太远。这次盯上他,就差不多了。”杨锐说完,又问余耀,“鬼冢认识你,你还要在汝都待多久?”“本来的计划是今天去看看‘老瓷厂’就走了。”杨锐沉吟,“今天他应该不会在市区了。这么着,我根据线索随时联系你吧,最好不要碰上,以免让他有什么警惕,影响我们查案。”“看你这样儿,恨不能立即给我买张回江州的高铁票吧?”余耀抬手怼了他一拳。“要是他不开车走,还真有可能。”杨锐哈哈笑道,“我也得走了,随时联系。”杨锐说完,刚要拔脚,忽又说道,“这个年轻男子要是联系你······”“这还用嘱咐么?我压根儿就不接了!”余耀道,“你们都特么盯上了,我还画蛇添足干嘛?”“得,算我多嘴。”杨锐走后,余耀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也不想多事,但他再也不是原来的那个古玩小贩了······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余耀的思绪,一看是濮杰。“哪儿呢?门铃都摁坏了也没反应,这是出去了?”“出来走两步。”“吃了没有?”“吃完了。”“那我们吃完联系你,直接去‘老瓷厂’哈?”半个小时后,三人打上一辆出租车,去往“老瓷厂”片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