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哥哥(1 / 2)

剜初心 唐家小主 1912 字 1个月前

汴京城外三十里处有一座山,名曰困龙山。之所以叫困龙,是因为其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可以说是汴京的门户。

今日,向来平静的困龙山却显得格外喧嚣,不,或者用剑拨弩张来说更为贴切。从边关归来的一支神秘军队几乎是以雷霆之势包围了困龙山,山脚下一片灯火通明,将军已经下令安营扎寨,炊烟四起。

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从汴京方向沿着栈道疾驰而来,远远地便看见了困龙山下驻扎的军队。

“什么人!”守衞的士兵拦住马头,见了马上的女子,微微一愣,“大小姐,不,皇后娘娘!”都是霍家军麾下的兵,当年霍青桑和霍庭东一起上阵杀敌的时候,甚少有人不记得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大小姐的。

霍青桑反手将马鞭丢给那士兵,翻身下马:“我哥呢?”

士兵挠了挠头,朝身后不远处的大帐指了指。

霍青桑长长叹了一口气,朝着大帐走去,却每走一步便觉得心沉下一分。哥哥糊涂,这种时候怎么如此莽撞地进京?无诏进京,那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一把撩开厚重的大帐帘子,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扑面而来。霍青桑微微皱起眉头,对面木床上的人微微一僵,却又闪电般伸手拉过一旁的袍子披在肩上。可到底是动作慢了,让霍青桑瞧见他布满伤痕的背,一条从右肩贯穿整个脊背的淡粉色刀疤上又添了新伤,殷红的血把刚披上的袍子染红,床边的地上还堆着刚刚拆下来的染血绷带。

霍庭东朝一旁的军医使了个眼色,待军医离开,才幽幽转身,目光近乎贪婪地看着对面的人儿。

“青桑。”低沉的嗓音仿佛含了浓烈的酒,一张口,便是醉人的情谊。

霍青桑眼眶蓦地发红,脚下如同灌了铅,喉咙里火辣辣的,却说不出话。

“别哭。”霍庭东站起来,温热的大手轻轻抹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清俊的脸上染了一抹笑意,“多年不见,怎么还是这副样子,若是让军中的弟兄看见,岂不要笑话你?”

霍青桑狠狠地瞪着他,唯有在他面前,她永远是个爱哭鼻子的小丫头。

“哥。”好半晌儿,她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么一个字,伸手去扯他的衣袍。

“别动。”

“哥。”霍青桑恼怒地喊了一声,“怎么伤的?这么重的伤,你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血淋淋的伤口皮肉翻飞,虽然只扫了一眼,却知深可见骨。

心口微微抽疼,想起那年与西凉之战,她初入战场大意轻敌,若非他为她挡了那一刀,如今岂会有她?思及此,便觉得眼眶越发灼热,亦觉得面前的人变了那么多。

是啊,这么些年,大家都在变,唯有她还在原地,那么痴念地爱着那个人,即便是明知得不到丝毫回应。

霍庭东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秀美的面容,不知道是不是上天眷顾,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她依旧如同一朵盛开在荒芜里的红梅,风不动,我不动,悄然绽放,默默含香。

心口忽然漫过一股情潮,如何也压抑不下去,只能纵容自己走过去,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感觉她清浅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衣料烫伤他的肌肤。

“傻丫头,怎么私自出宫?明日整顿了军队,我自会进宫看你。”说着,他用带着厚茧的掌心轻轻摩擦她有些冰凉的脸颊,英气的剑眉微微皱起,不满地看着她,“怎么又瘦了?他南宫家还养不好你不成?”

听着他佯怒的抱怨,霍青桑扑哧一声乐了,从他怀里退出来,笑道:“我想哥哥了不成吗?”话音落,方才忆起,一别经年,好似从她嫁给南宫曜后,他便未曾进京了。

霍庭东俊面微红:“别净拣好听的说。说说,皇上到底什么意思?”

霍青桑面色一僵,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苏皖这次怕是非进宫不可了。”

霍庭东伸手拍了拍她单薄的肩,不无霸道地冷声道:“那又如何?咱们能送走她一次,自然能送走她第二次。”

霍青桑好笑地看着霸道的霍庭东:“别又把你战场上打仗的那一套放到朝廷上来,你这次无诏私自进京,到底所为何事?”

说完,便见霍庭东的脸色一下子阴了下来,厚实的大手死死地掐住她的肩:“青桑,那事,你到底还要瞒着我多久?”

霍青桑身子一僵,想到那个早夭的孩子,心裏仿佛被热油淋过,疼得几乎无法呼吸。是啊,当初烨儿去了,她怕霍庭东一怒之下回汴京大闹,便刻意要人瞒下了这事,没想到,还是被他知道了。

霍庭东看着她的样子,把到嘴边的责骂生生咽了回去,伸手再次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心裏却把南宫曜狠狠骂了无数遍。

他把自己手心裏的宝交给南宫曜,南宫曜却是如何回报的呢?

当年那个肆意逍遥的姑娘,当年那个笑容明朗的青桑,如今被南宫曜折磨成什么样子了?那双曾经晶莹剔透的眸子,如今沉淀了太多的痛。这一刻,他突然无比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将她带走,即便她会恨着他。

“烨儿的事,我总有一天会要他给你个交代的。”霍庭东冷哼,“一国之君,何以连自己的孩子都守不住?”他当年离开汴京去边关,特意错开了她的婚期,也错过了那个孩子的出生,可当他知道她有孕的时候,他亦是欢喜的,他以为她终究得到了幸福,却不想,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