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故意的,是故意用那刀子往她心裏狠狠捅啊!
烨儿的忌日她岂会不记得?分明已经过了半月,他却旧事重提,是给谁听的?
霍庭东的反应更在南宫曜的意料之中,霍庭东那点心思他岂会看不出来?他喜欢霍青桑,可那又如何?即便自己不喜欢,霍青桑总归是自己的女人,霍庭东没资格惦记。
心裏突然涌上一股快意,他意味不明地看着在场几个人迥异的表情,只觉得一种复雠的快|感让他恨不能大笑几声。
舒兰殿外的宫灯延绵数十米,九曲回廊的尽头,霍青桑已经看不见霍云和霍庭东的背影。南宫曜站在她身后,细长的影子投射在她身上,仿佛两人就此融合纠缠。
霍青桑不想说话,任夜风撩起轻薄的衣袂。
“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南宫曜突然伸手扳过她的肩,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微凉的拇指轻轻拂过她的唇。
霍青桑狠狠地张嘴咬住。
“嗯!”南宫曜闷哼一声,忽而一笑,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抬脚踢开舒兰殿的大门。
霍庭东的大军拔寨离京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南宫曜醒来的时候,身旁的被褥已经一片沁凉。
霍青桑私自出宫,五更过后便独自一人站在城门上发呆。
隔着几十里的距离,她依稀能看得见困龙山下星星点点的篝火,心裏莫名地生出一丝向往,那种急切的渴望来得太过突然,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身后是静谧的皇宫,身前是辽阔的九州,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就此离开,可到底还是舍不得那个人。
而彼时,舒兰殿的大小宫女、侍衞仿佛经历了一场劫难,皇上勃然大怒,但凡舒兰殿当晚当值的奴才,一律杖责二十,以儆效尤,殿外更是由人重兵把守,御林军的统领亲自坐镇。
点卯时上朝,内侍回报,霍庭东的大军已经起寨开往燕山。
南宫曜听了抿唇一笑,殿下的御史大夫突然出列,紧随的几个尚书省内官、刑部尚书纷纷上书弹劾霍云勾结西凉废太子余党,意图半路劫杀苏姑娘,目的嘛,自然是为了巩固霍家的地位。当年霍青桑逼迫皇上把苏皖送去西域的事满朝皆知,如果苏皖回来,怎会不报复?
南宫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着令内衞扣押霍云,刑部差人搜查镇国将军府,不到一个时辰,刑部上书在镇国将军府缴获了藏银一百二十万两,另有数封霍云与西凉废太子往来书信。
直到此时,霍云恍然大悟,昨夜的家宴竟是一场鸿门宴。
御书房里,暗衞首领追云侧身立在书案两侧,低敛着眉不敢看南宫曜的脸。
从霍云入狱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了,南宫曜一言未语,手里的手捻玉葫芦互相碰撞发出一下下的声响。
这场变动发生得太快,整个朝野都还在震惊当中,镇国将军已经入狱,任何人不得探视。
几个弹劾的大臣此时都闭门家中,府外皆有重兵把守。
“追云啊!”南宫曜突然抬起头,薄光中的脸如同玉般剔透,追云却无端打了一个寒战。
“怕吗?”南宫曜笑道,显然不是要听他的回答,兀自拿起刚刚临摹好的字幅,“你说,现在霍庭东到了什么地方?”
追云一愣,立马回道:“大概出京一百里,半个月后能到达燕山脚下。”
“消息绝不能传到霍庭东耳朵里。”
追云心中苦笑,京城已经全部戒严,但凡参与此次弹劾和抄家的官员府中全部重兵把守,消息根本不可能传出去的。
南宫曜满意地笑了,扬眉看着字幅:“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是巳时。”
“是吗?已是巳时了啊。去叫刘全进来吧。你悄然去舒兰殿守着吧!切记,不要露了行迹。”
追云领命离开。
刘全进来时,南宫曜已经把临摹好的字幅揉烂丢进纸筒:“去淑妃那儿传旨,朕晚上去她那里。还有,说朕虚火上升,要她的小厨房炖一盅川贝雪梨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