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谋定(2 / 2)

剜初心 唐家小主 1470 字 2个月前

可是这世间的事充满变量,谁又能真正看清谁呢?

这一晚,焦芳殿的灯熄了后便再也未能亮起来。

第二日,值勤的宫女惊慌地发现淑妃娘娘已经自缢而亡,书案上还摆着一纸遗书和小半瓶图兰花花粉。

各宫哗然,人人自危,唯有舒兰殿始终宫门紧闭,甚少有人出入。

如此过了几日,眼看着盂兰盆节就要到了,各宫因霍青桑失子一事本就心力交瘁,如今人人自危,生怕慎行司又查出些什么阴私,行事便越发的低调简单了,连盂兰盆节这样盛大的节日也没人有心像往年那样大操大办。

舒兰殿里,霍青桑已经整整躺了半个月,先前燕山之战耗损太多心力,如今又小产大失血,本来就清瘦的她此时显得越发弱不禁风,颧骨微微凸起,已看不出少女时的意气风发。

南宫曜静静地坐在床头,伸手拉住她冰凉的右手,感觉枯瘦的皮肤堪堪包裹着略有些扭曲的手骨,心裏说不出的难受。

这些日子也不知是为何,她竟越发嗜睡,有时候他都怕她就这么睡了过去,想着想着,心裏便越发烦乱,也越发放不下。

他知道她心裏有个结,可这个结又是他亲手打下的,现在他想解开,她却再也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了。

“皇上。”刘全站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

南宫曜扭过头,朝他挥了挥手,又回头看了眼熟睡的霍青桑,长长地叹了口气,俯身在她紧抿的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朕先走了。”他低叹一声。这些日子,他每次来她都熟睡不起,他又怎会不知这是她在避而不见呢?

可即便知道又能如何?纵然她跳起来再给他一刀又能如何?他们已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要想重修旧好谈何容易?他现在只盼望着她的身子能休养好,至于以后的事,他是不敢想的。

他如愿以偿地击垮了霍家,却也失去了她。

直到确定他已经离开,躺在床上的霍青桑才猛地睁开眼,幽深的眸中闪过一丝寒意。

她下意识地伸手从床头摆着的金菊树下摸出一粒蜡丸。

“咚咚!”

“谁?”她连忙将蜡丸塞进怀中,虚弱地问。

“娘娘,是老奴。”杨嬷嬷端着药碗站在门外。

霍青桑松了一口气:“进来吧!”

杨嬷嬷推门而入,转身将门关好:“娘娘,刚才内务府的小太监说,明晚盂兰盆节,皇上要在御花园设宴给西凉使臣践行。”

西凉使臣此次出使大燕其实是为了议亲而来,南宫曜半月前已经从汴京的世家子女里挑出了一名姿容绝色的女子,册封为秀逸公主,预备赐给慕容无乐为妻。

“嬷嬷,你怕吗?”她突然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遥遥的远方,心中忽而生出一股豪迈之情,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望无际的沙漠,迎面传来的是军营的号角和战鼓的轰鸣声。

她曾经为着这大好的河山浴血奋战,她曾经为着那个男人倾尽所有,她曾经无比憎恨那个男人,可此时她又不能让那恨意左右自己的理智。

这天下可以没有霍青桑,可以没有霍家,因为总有人会站出来守护这江山,可这江山不能无主。即便他如何地伤害了她,可她无法反驳他是一位明君,他有他自己的准则,有他自己的思量和作为,而她,在她心死的那一刻,她便不再是这大燕国的皇后,她是霍青桑,霍家儿女就该保家衞国,浴血沙场。

杨嬷嬷定定地看着她,眼中含着热泪,既心疼她这些年因一丝执念吃的苦,又打心眼里佩服她,这天下大抵不会再有这样一个女子,心如明月,爱恨如风,即便是身处绝境,亦是如此让人敬佩。

她狠狠地点了下头:“娘娘,老奴不怕。”

霍青桑抿唇轻笑,在她身上蹭了蹭,柔柔地道:“嬷嬷,其实我心裏是怕的。”说完,又调皮地一笑,“可是我知道,这世间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若是父亲在天之灵看到我这样做,也必是赞同的。”

杨嬷嬷爱怜地抚了抚她略显凌乱的乌发:“娘娘,如果有来世,老奴还来伺候您。”

霍青桑扑哧一声乐了,眼中却含着泪水:“嬷嬷,若是有来生,我愿只生在平凡之家,没有家国大义,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只愿寻得一心人,安安静静地过完一生。”她已是疲惫不堪,这轰轰烈烈的爱情虽然让人着迷,却也如同那天边绚丽的烟火,即便绽放的那一刻是如斯璀璨,待到烟火薄凉,留下的亦只不过是一片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