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吴国盛德三十七年,也是老皇帝驾崩的倒数第十年,被后世之人称为大乘元年。这一年,唐楼带着七位门徒,进入南方的山林。这一年,大乘教主和七圣僧,共同发下大誓愿,在南方立祖庭,要以大乘经义拯救天下。此时此刻,对南方的百姓来说,不过是人生最普通的一天,农夫下田劳作,妇人在家织布,小孩们抓着树枝,绕着篱笆大闹。七个外形迥异的和尚,穿过浓厚的雾气,进入南方的地界,与界碑擦身而过,他们正式进入南方。这个消息,很快传到迎佛城内,被新任的承恩寺首座,还有其他八位首座知晓,竟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南方,是锁龙之地,纵然无名僧神通无敌,将祖庭选在那里,好一脚踏入泥潭,再也回不来了。”九位首座,连同其他高僧弹冠相庆,仿佛先前迎佛城外的一幕,没有发生过。檀寻罢免承恩寺首座后,便带着三位弟子离开,承恩寺推举一位新首座,经历胆战心惊的几个月后,发现檀寻老祖不会复归。短短半年后,九寺首座故态复萌,将檀寻的教诲抛之脑后,迎佛城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唐楼大闹迎佛城后,九大寺竖立共同的敌人,各地分寺人手聚集,提防唐楼和他们抢夺信徒寺庙。最终,唐楼落子南方,那里可谓是天弃之地,不管是大吴朝廷,还是九大寺,都没能在南方扎根势力,将这片辽阔土地,让给野族罪民。如今,初生的大乘教派,最佳选择是四处讲道,拉拢平民信徒壮大声势,然后增加高官贵人的影响力,寻求一块建寺传道的土地。可是,唐楼的举动出人意表,竟放弃原膏腴之地,选择南方边角开局,无异于地狱难度。“无名僧天纵才,可惜太过刚愎自傲,南方好进,出来却难,所谓大乘教派,已不成威胁。”其他八寺的首座,看向新任的承恩寺首座,此人是前任首座的某位弟子,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如今却成了最大赢家。“承恩寺,慧我也跟着进入南方,这下你可放心了。”承恩寺首座双手合十,“慧我师弟求道得道,本座为他欢喜!”虚伪!其他首座心里同时嘀咕道。大乘教派的威胁已去,九大寺的格局渐稳,再度恢复以前的日常,对高官显贵的信徒迎来送往,不定期宣传教义,相互进行辩难斗法,在普罗大众当扩大影响力,争夺信徒。这样,时间到了盛德四十六年,毕生信佛的老皇帝,渐渐走向生命终点。大殿当,香雾缭绕,一尊尊盘坐不动的身影,密密麻麻分布在大殿各处,低声诵念的经,汇聚成博大的梵唱,为老皇帝祈福。卧室内,老皇帝躺在床,气息灰败,太子伺候在床边,抓住老皇帝枯瘦的大手。“皇儿,准备好了吗?”老皇帝喘息几下,费力说完这句话。太子是年人,嘴唇边沿长着短短胡须,感到手大手在收紧,连忙凑到老皇帝耳边,大声叫道,“父皇,儿臣已经准备好了。”老皇帝喘息的声音,如同钻进老鼠的风箱,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半天,双目无神望着头顶纱帐,“记住,我们的祖先,是超越时空的大罗金仙,大吴国无需依靠任何宗教,我们做皇帝的,对待一成教神官,还有佛门和尚,都只可利用、不能信任。”太子重重点头,“父皇,您的忍辱负重,快要得到回报,神舟的力量开始复苏,你再坚持十年,不,哪怕只有五年三年,一定能看到我大吴国席卷天下的一幕。”盛德二十年,唐楼来到这个世界。也正在那一年,大吴国皇族最古老的秘密,隐藏着先祖力量的神舟开始苏醒。皇帝太子二人,苦于佛教尾大不掉,已经严重影响国家的运转,便决定对佛门下手。但是,如今的佛门势头正盛,九大寺截流国内大半钱粮金银,又有大量肉神佛坐镇,各地寺庙当,豢养大量不事生产、终日练兵的武僧,而且寺庙建造的如同堡垒,贮存大量钱粮,都是能割据作乱的隐患。更别提九大寺的首座,身为天下百姓的信仰之首,若是他们振臂一呼,天下大半百姓官员都会争相拥护,算是推翻皇室也赴汤蹈火。大吴国力量本居于弱势,朝廷体系更是被渗透得千疮百孔,如果没有一击必胜的把握,只能和佛门虚与委蛇。老皇帝是坚定的实用主义,他信奉权力,却不信神佛,对他来说,只要拥有至高无的力量,他本身是神佛,何须向他人跪拜。但是,面对声势鼎盛的佛门,老皇帝选择了屈服,不仅亲身带领皇室举家皈依,每年更是从国库拨出大量预算兴修佛寺,成为九寺众僧眼的贤君。老皇帝伪装了半辈子,如今到弥留之际,终于在儿子面前吐露心声。“皇儿,朕死后,你要以整个佛门,给我殉葬!”太子听得老皇帝肃杀语气,抬头满眼都是杀气,“儿臣遵命!”“好,现在大吴国的至尊陛下,便是你了。”说完,老皇帝头一歪,溘然长逝。太子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然后全身颤抖许久,起身走出卧室。“通告天下,父皇驾崩,本太子即日登基,改元建号。”大殿内祈福的僧人们,听到殿外响起无数纷乱脚步声,声音带着杀气,正惊愕间,一声铁血的喝声传遍四方,“奉陛下令,驱逐宫内所有僧人,三刻之后,有继续停留者格杀勿论。”僧人们骚动起来,有人还没反应,“陛下,哪个陛下?这可是乱命。”宫内的高僧,是老皇帝先前从各地请来,每日供养丰厚,地位皇子公主更崇高。但是现在,皇宫的侍卫们,下达的指令非常失礼,让高僧们眼怀疑,并非出自老皇帝,甚至是新皇帝的旨意。须知太子平时,也是非常信佛,从出生起便茹素,没沾到半点荤腥,太子府内简朴自律,连最普通的富商家都太子奢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