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寻喃喃自语,“不不,就算一切都是假的,但我的向佛之心,佛经中的微言大义,也都还是真的。”绝艳王面露嘲讽,“檀寻,这个世界的佛门,从根源上都是假的,岂能长出真实的花,结出真实的果?”说着,绝艳王伸出纤长手掌,朝着虚空一招。三个人影从虚空跳出,跪拜在檀寻面前。这三人分别是全身毛发的空嗔、痴肥丰硕的能贪、高大剽悍的净痴。对外,他们是檀寻的三大入门弟子,但惟有唐楼知晓内情,知道他们是檀寻斩却自身三毒,是贪嗔痴三者的化身。“师父!”三人齐声叫道。空嗔、能贪和净痴三人,是当年檀寻斩却三毒所化,如今他得道多时,早已断绝恶念根源,将三人当成弟子带在身边,无非是念旧而已。早在出发西行前,檀寻便遣散三人,孤身前往西域。但是现在,绝艳王随后一挥,便无中生有,重新将三位弟子重塑形体,而且栩栩如生,没有半点不对。檀寻后退几步,“绝艳王,你做什么?”“当然是叙旧了。”绝艳王一拍额头,再度对着虚空挥舞,又走出一名身穿袈裟的老和尚,闭着双目缓缓走来。檀寻见到老和尚,动容道,“师父。”这老和尚,竟是檀寻早已圆寂多年的授业恩师。老和尚叹了口气,“檀寻,为何我感受到生命?”“弟子不孝!”檀寻跪在地上,拼命磕头。这还不止,绝艳王连连挥手,虚空再造无数人影,都是檀寻的故人,有西行途中丧身的同伴,也有当年施舍一口饭食的施主,甚至连檀寻未出家前的青梅竹马也唤出来。檀寻全身发抖,眼前每个人,都是他人生过往的痕迹,正是因为这些人曾经的存在,构成有血有肉的檀寻,活生生的檀寻。但是现在,绝艳王轻而易举,将死去过年的人们复活,重新放到他面前,无疑是展现强大的力量,甚至证明了先前所说的话。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不过是绝艳王的游戏场,所有的生命都是玩偶,任由他操作。“我佛慈悲!”檀寻闭上双目,两行清泪落下。“够了,绝艳王,你要杀就杀,何必弄出这些花样?”唐楼怒喝道。绝艳王被打断,看向唐楼,“燃灯佛,还请稍安勿躁,你是我最重要的客人,安心看戏即可!”说罢,绝艳王微微转身,左肩上的五颗眼球转动,放出大片霞光,将唐楼罩住。唐楼动不了,周围的霞光,像是粘稠之极的果冻,将他限制得无法动弹。至于九虞帝,绝艳王根本不看他。檀寻突然开口,从第一句开始,便是诵读出家后学的佛经,然后是毕生读过、学过的佛经,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绝艳王笑意盈盈,看着他诵念经文。“老和尚别念了,他是在猫戏老鼠!”九虞帝开口了。檀寻继续念经,身边开始环绕梵音,无数飞花升起,金光轻烟中,无数佛陀的虚影交错。“檀寻,不得不说,你本该是我最大的惊喜,可大乘教主出现后,你便成了无用的弃子。”绝艳王摇摇头。“这个世界本是我心血来潮的造物,用来培养源源不断的秃驴屠杀,也算是小游戏而已。可是某一天,本王发现,有个秃驴竟悟出全新的佛经道理,超出本王先前散布的经文,这可是意外之喜。从那时起,这个世界从猎场变成牧场,用来培养像你这般天资出众的秃驴,本王要借助你们的奇思妙想,推演佛门的经义,招出克敌的法门。檀寻,你以为自己是天命之人,承担佛门的重任,实际上,你不过是本王的牧场中,稍微健壮一些的牛羊,距离宰割不远了。”檀寻充耳未闻,吐字清晰,将毕生所学的经文念完,却没有停止,而是继续念一段陌生的经文。唐楼听了片刻,知道檀寻所念的,竟然是他融会贯通佛学精髓,自己编写的一部经文,和大乘经文相似。从檀寻口中念出的经文,字字珠玑,精妙之处不在大乘经之下。唐楼本以为,大乘经是集佛经大成者,现在听到檀寻的经文,心下惭愧,还是自视太高啊!檀寻念道最后一句,然后说出四个字,“苦集灭道!”这四个字,只有先前迎佛城时,檀寻对慧我说过,此刻再度说出来,却让绝艳王为之动容。“这是你所参悟的佛法吗?”绝艳王点点头,“我收获的惊喜中,你这四个字,足以排名前三。”檀寻说道最后一个字“道”时,瘦削身躯陡然变得高大,瞬间变成顶天立地的巨人,全身金光闪烁,朝着绝艳王双掌拍落。刹那间,整个世界为之变色,仿佛天地风云旋转,所有的天象地理蕴藏的造物伟力,统统汇聚在这双掌之上。唐楼看得分明,檀寻双掌所及之处,虚伪世界被打穿,露出真实的一幕。整个世界,竟是被绝艳王握在手心的一颗明珠。这一刻,唐楼才算见识到檀寻的力量,已经到达第二重破境,逐渐斩断时空枷锁,朝着大罗金仙的境界迈入。“不得了不得了!”绝艳王连声惊叹,“险些让你成了气候,本王若是让你成了,岂不是为死敌佛门增添一员大将!如此,更加留你不得。”说罢,绝艳王双手并拢,摆出一个手印,竟是坐在莲花石座上端然不动。唐楼瞬间有些失神,竟觉得绝艳王宝相庄严,符合他心目中的佛陀形象。檀寻双掌拍落,触碰到绝艳王的瞬间,口中突然发出一声悲凉的叹息,“贫僧罪孽深重,燃灯道友,你……“话未说完,檀寻化身的巨大光人,竟瞬间崩溃,化作万千金光消散不见。唐楼喉头发紧,口舌发干,连檀寻这般厉害的存在,一个回合都撑不住,被灭得灰飞烟灭。这次西域之行,唐楼估计得太乐观了,若是早知道绝艳王如此恐怖,就该仔细掂量掂量。檀寻被灭后,绝艳王目光落到九虞帝身上,“老朋友,多年不见,怎么不和我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