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汉却是不动:“医者自施针,我不扰你便是。”
医者皱眉:“若不放心……”
年轻公子开口:“铁叔不必担忧,且让医者一试吧。”
青衣汉迟疑,原本放弃的事突然有了转机,这种时候怎敢轻易得罪医者?何况只要自己守在外面,就不怕人跑了,于是他点头道:“我就在门外,公子有事就叫我。”
看着他的背影,医者微微勾了下嘴角。
此人眸中精光敛藏,举止所透出的习惯,又有哪点像寻常人家的家丁?
半晌,医者又唤进药童,从随身的药篓子里取了几样药吩咐他去煎,然后才紧闭了门窗,不慌不忙地走到年轻人跟前,自怀中拿出个盒子打开,裏面并排列着数枚银针。
“此番施针非比寻常,必须先令公子昏睡。”善意的解释。
年轻公子莞尔:“我明白,有劳医者。”
医者闻言便不再迟疑,点了他几处大穴,眼看着他失去意识陷入昏睡状态,医者并没有施针,而是解下腰间的葫芦,一只手轻轻托起他的头,将裏面的药汁缓缓倾入他口中。
暮色蒙胧,寒意渐浓,边州方向的大道上,两匹骏马平治而来,当先那匹马上坐着名壮年人,衣着寻常,黑发短髯,目光略显严厉,浑身不自觉透出几分杀气,他不时挥动两下鞭子,催马疾行。
经过两日治疗,年轻公子气色已好了许多,已能下地走动,这个结果足以令人振奋,青衣汉与家丁惊喜之余,心裏也越发焦急。边州距此地程不短,高明的医者只答应停留三日,主人却迟迟未赶到,当真放他走,岂不是断送了最后的希望?
“委屈楚医者再小住两日,我家主人定能赶到。”
“在下另有要事,恐不能从命。”
青衣汉哪肯让步:“若治好公子的病,我家主人定不会亏待你。”
“公子身份不简单,我岂会看不出来?”医者道,“我早已说过,我只是个无名之辈,行医糊口,从不与官府朝廷之人往来,更不愿与他们有半分牵连。”
“敝姓乌,名元方,”缠绵病榻多年,年轻公子亦不愿放弃机会,“我等之所以言语隐瞒,其实是……”
青衣汉不动声色地打断他:“医者曾经拒绝过朝中大人,。无非是怕此番治好公子传出去招来麻烦,但我家主人与官府朝廷并无半分关系,医者如何信不过?在下保证此事绝无外人知晓,医者不慕功利,悬壶济世,又如何忍心见死不救?”
“边州距此地甚远,贵主人怕是赶不到了。”医者道,“恕我不能久等。”
青衣汉哪里肯容他走,上前拦住。
医者面色不改:“你们这是要强留我?”
无论如何人是留定了,青衣汉正想着该如何解释令他消气,忽然门外响起了一声笑,笑声洪亮,透着股子迫人的气势。
两日工夫自边州赶来,定是日夜兼程,那壮年人虽满身风尘,面上却无半分疲惫之色,步伐重而平稳,浑身透着凌厉气势,看见乌元方已能行走,那双眼睛更闪闪发亮,他亲切地拉着医者走进房间,分宾主坐定,待上过茶,他挥手令其余众人退下。
门关上,房间只剩了二人。
壮年人忽然站起身朝医者拜下:“乌某也知失礼,但求医者必救小儿性命,拙妻早逝,仅留下这一个嫡子,为了他这病,乌某这些年四处寻医,苦无效果,求医者可怜,千万救他!倘若担心馆中生意,乌某这便安排,让小儿随医者回去,若治好他,医者就是我乌家的大恩人。”
医者连忙扶起他:“我并非不愿救公子,只是……”他说到这裏就停住,抬眼看门。
“我看过信,知道医者不愿与朝廷官府有牵连,”壮年人安抚道,“你大可放心,此间都是可以信任之人。”
“放心?”医者淡淡一笑,“乌将军不正是朝中之人吗,叫我如何放心?”
来人正是乌将军,自信中得知这位医者的脾气,他为救爱子性命而隐瞒身份,此刻被揭穿,他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才开始重新审视面前的年轻医者,神色惊疑不定,半晌开口道:“医者既然知道乌某身份,还肯相见,可见是有备而来,你到底是谁?”
医者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沉吟道:“身为越军三部统帅,定王跟前最得力之人,乌将军来见我,难保消息不会传到定王那里,传入朝中。”
听他有松动之意,乌将军松了口气:“乌某此番是私下来见,无人知晓,医者无须顾虑。”
“那就好。”医者笑道,“其实令郎之症我已用紫芝替他解了,不出半月即可痊愈。”
“此话当真?”乌将军大喜之下倒也没有失去冷静,他紧盯着面前人片刻,问道,“医者如此煞费苦心,说吧,要乌某做什么?”
紫芝难得,他安能不知?历代焰皇为寻紫芝,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没有人肯轻易拿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