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无父子,看来前人说的是真的!”苏沉央感慨万端。
“你看,你一个小姑娘都明白的事,可惜,父王当时就是想不明白!”楚知白拧头看向这安静小院,半晌,继续道:“他为了父子之情,手足之情,步步后退,先是交出兵权,希望藉此能消除先帝对他的猜疑之心,再后来就干脆称病,不再参与朝堂议事,主动避到这城郊的小庭院里,只想带着妻儿过恬静的田园生活!他甚至主动请求先帝废了他这太子之位!”
“可他这样,在那位多疑的先帝眼里,大概是要挟吧?”苏沉央猜测着。
楚知白掠了她一眼:“你倒是通透!的确如你所说,先帝大怒,反因此更厌恶他,也因此怪怨上了皇祖母,故意用端贵妃来打压皇祖母,他大力扶持端贵妃的娘家,也就是楚言希的外祖家,他们步步紧逼,父王步步退,退无可退之时,仍不愿与父兄为难,他有意带我们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可就算这样也不行……”
他说到这里,咧着嘴笑起来,“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父王因着这战神之名,因这半壁江山之功,成为父兄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定要将他赶尽杀绝!最后,他们果然都如愿了!一家四口,如今只剩我一人在这世间苟延残喘!”
苏沉央听得唏嘘不已。
“早知如此,他还不如揭竿而反,既有那个实力,索性请先帝禅让,自已做皇帝算了!”
“他不喜欢!”楚知白摇头,“他说平生最后悔的事,便是怂恿先帝篡位!”
“啊?”苏沉央一怔,“篡位?”
“你秋哥哥没告诉你吗?”楚知白看着她,“这大楚的天下,是先帝趁火打劫而来!”
苏沉央失笑:“你倒是坦白!”
“事实如此!那个时候,前朝皇室沉迷往生教,搞得整个大楚乌烟瘴气,民不聊生,又兼遇到洪水灾年,各地纷纷暴乱,而这时,前朝太子看中了我母妃,要强娶豪夺,我父王无奈之下,只好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他说他也没想到,这前朝皇室如此不堪一击,到最后他领兵长驱直入,杀皇帝,剁太子,直接把彼时还是威武大将军的先帝,送到了权力巅峰!”
“那他当时为何不直接做皇帝?”苏沉央问,“为何要让先帝做?”
“哪有爹没死,儿子先成了皇帝的?”楚知白冷哧,“这样不敬爱父亲,大将军会不开心啊!”
苏沉央不知说什么好。
“本来就是让给他的,他还怀疑个p啊!”她唾道,“若你父王真有心做皇帝,当时就不会让他了!”
“可他不这么想!”楚知白讥诮道,“可能,在那龙椅上坐过的人,都会变得丑陋狭隘吧!那皇宫就是一个大染缸,白的进去,黑的出来!父王到后期,厌恶死那个地方,都不愿住在东宫里,他说这处小庭院,才是我们真正的家!只有在这里,他才感到轻松自在!不过最后他后悔了,他说,早知父兄这般无情,当初便不该心慈手软!他临死前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对敌人,永远都不能心慈手软!”
苏沉央听完这一段过往,心里堵得难受。
“真是人间惨剧!”她哀叹,“那这么多年,你一个孩子,是怎么在东境活下来的?”
“怎么活?”楚知白咧嘴笑,“像猪像狗像牲口一样活!不把自己当人,总能活下来的!”
苏沉央听得惊心动魄,呆呆看着他,一时竟不知如何问下去了。
楚知白也不打算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