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听了,轻轻拍他小脑瓜,“不准乱喊,听到没?”原本兴奋不已的进宝被温婉一拍,顿时安静下来,仰着小脸看他娘。温婉以为他要哭,刚准备安抚,谁料小家伙看了一会儿之后,又“啊”地张开嘴巴表示要吃饭。温婉接着喂了几勺,小家伙才摇头,然后趁着温婉跟林潇月说话,手里捏紧爷爷给他挖的小木勺,一勺一勺地把碗里的鸡丝粥给舀到桌上堆着。温婉说了会话低下头,见到面前的桌上一片狼藉,“……”林潇月也见到了,捂着肚子险些笑岔气。“这小兔崽子,一个不留神没盯紧,他就得作出新花样来!”温婉嘀咕完,请林潇月帮着抱儿子,她站起身处理被小家伙弄脏的桌子。林潇月把进宝抱到一旁,拿出帕子给他擦擦口水,问他,“进宝,你娘亲生气了,你还不想法子哄哄她?”进宝听不懂,瞅着勺子里还沾着几粒米,怕一会儿被娘亲打,他直接递给林潇月,“呐……”林潇月没看明白进宝的用意,只当是小家伙送给她的礼物,忙伸手去接。温婉已经处理完桌子,声音往这边传来,“臭小子那是想转移罪证,你可别傻乎乎上了他的当。”林潇月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进宝才周岁,就这么聪明了?”温婉一脸无奈,“你要是知道他曾经自己爬到书房撕了我的字帖,还把我公公满院子的花给毁了,你就会觉得那不是聪明,简直是噩梦!”林潇月听到进宝曾经的“壮举”,并不觉得小家伙坏,那脸上,比发现了宝藏还激动兴奋,“哎呀,进宝简直是太可爱了。”温婉:“……”整个儿就是一破坏力极强的小恶魔好吗?他要是能消停一天,她这当娘的就谢天谢地了。——饭后没多久,林潇月开始犯困,才跟温婉说了几句话,已经接连打了几个呵欠。温婉见她没什么精神,打算让曹妈妈给收拾一间房出来让她去躺会儿。林潇月忙说不用,站起身提出告辞。温婉抱着小家伙亲自把人送出门外。上马车之前,林潇月回过头,往进宝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亲。吃饱喝足的小家伙正窝在娘亲怀里打瞌睡,被人偷亲了他也懒得睁开眼皮反抗一下。那副懒洋洋的小模样,怎么瞅怎么萌,林潇月想再抱抱他,又想起了什么,涌到喉咙口的话咽回去,过了好一会,才对着温婉道,“我走了。”温婉细心地发现,林潇月没有像往常一样说回见,她多少从这句简单的道别里听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意思来。林潇月今日,其实不是来坦白,而是来跟她绝交的。一直到马车离开,温婉都还抱着进宝站在大门外,没有要转身进去的意思。元宝从里头出来,见温婉盯着某个方向发呆,问她,“娘,您看什么呢?”温婉听到声音,很快收回视线,摇头,勉强笑笑,“没什么,元宝这是准备去哪儿?”宋元宝道:“爹昨儿跟我说今天下晌他要去国子监办差,顺便带我进去瞧瞧,让我坐着马车先去翰林院外等他。”温婉恍惚想起来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儿,“那你先等等,我让林伯给你套马车。”一边说,一边往里走,等吩咐完林伯,温婉回了东厢房,没再想林潇月的事儿,躺床上陪着儿子睡午觉。——回程这一路上,林潇月心里头都有些空落落的,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车夫的声音传来,“七奶奶,到咱们府上了。”林潇月拢了思绪,钻出车厢,目光在旁边另一辆马车上停了停,问出来迎接的嬷嬷,“谁来了咱们家?”嬷嬷道:“是相府四少爷。”“小四?”林潇月眯了眯眼,“他怎么突然来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去鸿文馆找温婉的时候,那天她请苏尧启来家里坐,其实只是句客气话而已。哪怕苏尧启本性再纯善,在林潇月眼里,他仍旧是大宅里的人,这会儿有多干净,将来身上就得染多少泥。有了贺姨娘的死以及分家那年刻骨铭心的经历,林潇月对大宅的人基本上是敬而远之,除非必要,否则能避开就尽量不去招惹。那里头的人,没一个有人性,没一个是正常的。进了大门,林潇月直接去往前厅。苏擎果然陪着苏尧启坐在里面。见到女主人回来,苏尧启很快起身,嘴里恭敬地喊道:“七婶婶。”林潇月笑看着他,“小四怎么突然来了,是有什么事儿吗?”苏尧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还未开口,耳根先红了。苏擎趁机道:“月娘用过饭没?”“用过了。”林潇月一面说,一面找个位置坐下,接收到苏擎投来的眼神,她很快会意,七爷的意思是,让她不要过问小四的事儿。林潇月虽然很好奇这小子过来的目的,不过七爷都不让问了,她索性就装傻,等丫鬟奉了茶,她随便喝两口,找借口说犯困,先回了房。苏尧启并没有在他们家待多久,前后只半个时辰的时间就离开。苏擎亲自把人送出大门外,然后直接去了正院。林潇月坐在罗汉床上,有丫鬟给她捏着肩。苏擎问:“你见着温氏没有?”“嗯,见着了。”林潇月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多少有点心情不畅。“话挑明了?”苏擎坐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她尚且平坦的小腹。林潇月挥手把丫鬟遣出去,等屋里只剩他们夫妻俩,她才道:“说了,全部都说清楚了。”“对方怎么说?”可能是知道她心情不大好,苏擎看过来的眼神里,满是温和。“没说什么,只让我好好待在家里养胎。”话完,林潇月往后一靠,双眼盯着房梁,不知道在想什么。苏擎挨过去,把她的脑袋挪到自己肩上靠着,两人没说话,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林潇月先开口缓解气氛,“小四来咱们家做什么?”苏擎慢声道:“有件事说来也是巧,我今天刚知道的。”“什么事?”“几个月前,小四看上了鸿文馆里的一位姑娘,因为她,他茶饭不思,甚至连国子监都不去了,相爷知道以后怒火中烧,暗中让人去调查那姑娘的下落,结果姑娘没调查到,反而把自己手底下的人给折了进去。之后才知道是昌平长公主府的人做的,相爷无缘无故被人阴了一把,哪里肯罢休,他千方百计要报复昌平长公主,后来不知道从哪弄来了煤矿案的部分罪证,让人去敲登闻鼓状告陆小侯爷四年前犯下滔天大祸。可谁都没想到,这桩案子真正的幕后主使并非陆晏清,而是五爷,这下篓子捅大了,苏家偷鸡不成蚀把米,但凡在职的官员,全都受到波及。相爷被停职,等同于苏家的顶梁柱垮了,一年时间,朝中有的是人顶上去,到时候就算他官复原职,威信早已不在,更何况凭着他和皇上的对立关系,一年后怕也只能拿回个空壳子官职,至于权利,你认为皇上还能给他?”林潇月面色茫然,“那这跟小四来咱们家有什么关系?”“小四来找我,是问我有没有办法能让他爹尽快官复原职。”林潇月眉心一跳,“你怎么回答他的?”苏擎笑容略淡,“我不喜欢跟蠢货打交道。”林潇月推推他,“说正经的。”苏擎嗓音清冷,“分家的时候我就没要过相府什么,这会儿相府落难,他们也别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对此,林潇月没话说。七爷的做法看似不近人情,可事实上,这是个跟相府彻底断干净的好机会。“你猜猜,小四看上了谁?”苏擎忽然转眸,眼尾攀上一抹玩味的笑。林潇月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脱口问:“看上了谁?”“正是你那位乔装打扮入鸿文馆的同窗,温氏。”闻言,林潇月才慢慢回忆起来。其实小四喜欢温婉这事儿,她早就发现了,当时还警告过小四来着,只不过后来自家府上事情多,没几天就给忘了。如今听苏擎说来,林潇月顿时有种造化弄人的感触。小四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温婉,若是个姑娘也便罢了,人家已婚。已婚还不算什么,最最关键的是,温婉的相公宋巍,因为煤矿案跟苏家结了梁子。“七爷,温婉的身份你没让他知道吧?”林潇月有些紧张。相爷行事心狠手辣,他要知道自家儿子喜欢上那个女人,会不计一切后果毁了温婉的。“没有。”苏擎摇头,“我还不至于那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