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两件事让山野边警部怒不可遏。一件是目前正在侦办的案件着实令人惆怅,另一件则是必须与来历不明的侦探一起侦办如此令人惆怅的案子,着实深感委屈悲愤。总之是怒火中烧。(又得跟那个忘却侦探共事——真是气死人)在所属的辖区内,山野边警部算是很罕见的反忘却侦探派——严格说来,辖区内反忘却侦探的,只有山野边警部一个人。根本无法形成派阀。大家都理所当然地欣然接受那名白发侦探的建议——对于一般市民一而再、再而三地介入他们的职掌范围,丝毫不以为忤的样子。他们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诡异的事吗?不管高层再怎么偏爱她——不,就算她是高层青眼有加的侦探,也不能让私家侦探理所当然地参与案件调查——又不是在拍推理连续剧。当然,在之前几次的共同调查时,山野边警部也曾亲眼目睹忘却侦探的本事,明白她真的非常优秀,实际上也都交出了相当成果——不可否认,托她这位「最快的侦探」之福,迅速侦破的案件确实多不胜数。然而,这也应该吿一段落了。还是得把办案交给专业。(虽然我说这些,实在活像是推理连续剧中那种一味守旧、死脑筋的警部——但在现实中,明明这样才是对的)若要说事实比小说还离奇,那就更应该严守纪律才是。因此,这次听到上司又跑去委托置手纸侦探事务所之时,山野边警部固然也曾极力反对,可惜抗议无效——只得到「这件事已经拍板定案,今日子小姐也已经前往现场,赶快去与她会合」的回应。实质上这就是命令,以山野边警部的立场只能遵照办理。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她们年纪相仿又同为女性吧),搞不清楚状况的上司似乎误以为山野边警部与忘却侦探是天造地设的好搭档,动不动就想把她们兜在一起。(是把我当作忘却侦探负责人啊)虽然满腹牢骚,但山野边警部也只能前往案发现场——她是很容易生气的人没错,但也不会让个人的情绪凌驾于职业道德之上。再怎么讨厌忘却侦探,也会压下自己的情绪来面对工作。案发现场是某家综合医院——的其中一个病房。「……」「呼……呼……呼……」白发的侦探就睡在床上。眼镜放在一旁,睡得极为香甜的模样。针织衬衫搭格子裤裙,脚上套着白色的膝上袜——以这身装扮躺在医院病床上也太新潮,她那样子不只是处变不(Nihi admirari),甚至令人有些毛骨悚然(Gruesome)。至少完全没有「睡美人」的感觉——实在目中无人。唉……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山野边警部大喝一声。「今日子小姐!」这一声响彻在并不怎么宽敞的病房,让今日子小姐静静睁开双眼。「……」好容易就醒来了。然后她拿起眼镜,望向双手叉腰站在门口的山野边警部,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来这么说。「初次见面。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2忘却侦探,掟上今日子。一旦睡着,她的记忆便会重置。无论那一天是怎么度过的,只要一觉醒来,就会把那天发生的事全部忘记。这个人就是善用这种「健忘」来经营她的侦探事业——无论打探到什么机密,无论知晓了什么隐私,只要到了第二天就会全部都忘记的这个特性,让她比任何同业都能更确实地遵守保密义务,也算是上天赋予她的优势。是为公家机关的警察厅,之所以能肆无忌惮地重用忘却侦探,原因也在这里。案情的内容、取得的证据、揭发的真实——就连一起工作过的伙伴,她都会会忘得一干二净。即使当着与自己共事过不只一两次(虽然是被逼)的山野边警部面前,她也能满不在乎地说出「初次见面」这种话——这也更让山野边警部的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和我一起调查过好几起那样重大的案件,居然也能忘记,莫名其妙哪有这种事啊——真是太荒谬了)当然,理智上也明白对这种事生气才是荒谬,但是面对每次见面都要重复一次「初次见面」的忘却侦探着实令山野边警部感到心浮气躁,这也是不争的事实。话说回来,她为什么睡在这里。睡在案发现场——虽然说有床可以睡。「我是掟上今日子。二十五岁。置手纸侦探事务所所长。每天的记忆都会重置。」今日子小姐挽起袖子,念出自己写在左手臂上的文字。对山野边警部而言,这也是如今早已习以为常——掟上今日子的备忘录。紧接着,她单脚跪在病床上,拉下白色膝上袜——虽说大家都是女人,但是看到如此大胆的行为,真不知是该脸红心跳,还是该替她感到害羞。大腿上也有她自己写的字——于是她又念出那行字。「现正工作中。搭档是山野边警部。」今日子小姐念完这行字,转身面向山野边警部说了声「失礼了」之后,低头示意。「我是忘却侦探掟上今日子。山野边警部,这次承蒙您的惠顾,感激不尽,还请多多指教。」「……噢。」山野边警部没劲地回应——这么「失礼」的事还真不是经常有机会遇到。没想到这次打从一开始,就能见识到忘却侦探的忘却本领。(既然都写了「现正工作中」,就不要想睡就睡啊)而且惠顾她的人也不是山野边警部,而是山野边警部的上司——跟她的这种客套寒暄也已经不晓得重复过几遍了,一想到等到明天,她就会把这些对话全部忘光,就觉得很空虚。但也懒得与她搞得唇枪舌战了。「所以呢,山野边警部。这次需要我帮忙的是什么样的案子呢?照我看来,这里好像是医院的单人病房……」「这个嘛……」该怎么办呢。上司应该曾经吿诉过她案情概要,然而今日子小姐似乎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山野边警部稍微想了一下。脑中闪过了「就这样顺势哄哄她,随便让她找个小东西打发她回去」的坏心眼。只是具有高度职业道德的山野边警部,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谎言。「你那张床。」仿佛是把笑容可掬的忘却侦探做为负面教材,山野边警部绷紧表情,压下对于眼前案件的愤怒,冷冷地说。「病人在你躺的那张床上被勒死了。」3「死者是霜叶总藏先生——九十二岁。长期住在这间单人病房。事情发生在一周前的晚上,护士因护士铃响赶过来看的时候,他已经去世了。」「这样啊。既然人在医院,想必不是因为来不及急救吧——真可怜。」今日子小姐双手合十,但似乎完全没有要从发生这起「真可怜」的事故现场——从病床上下来的意思。对于在约好的地点,而且还是案发现场大模大样呼呼大睡的忘却侦探,山野边警部的怒气指数虽是节节高升,不过仔细想想,像这样躺在病床上,应该是她的拿手好戏——亦即回溯案件关系人的行动吧。站在死者、目击者的立场,重现案情。所以刚才应该是在比照可能是在睡梦中遭到袭击的霜叶总藏,躺在同一张病床上——侦探绝没有忘记自己「现正工作中」。如此奋不顾身的结果,是忘了案情概要,害山野边警部必须多费一道解说的工夫……算了,就当是个好机会,重新审视已经陷入胶着的调查吧。「嗯哼。」今日子小姐再度把坐起的上半身躺回床铺,或许是她体重太轻,床垫几乎没有下陷。「请继续。」「……」真是太目中无人了……根据山野边警部的经验,重现死亡时的状况,不见得一定能发现死者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忘却侦探这些不合常理的举动,有时候的确是破案关键——因此,决心向保持仰躺姿势的今日子小姐继续做说明。「据研判,凶器应该是细绳之类的东西——但是并未在案发现场寻获,恐怕是被凶手带走了。再加上案发时间是深夜,现阶段还没有取得任何目击证词——不瞒你说,也没有任何破案的头绪。」「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因此,我才有幸能接到这个委托。」嘴里说是她的荣幸,但今日子小姐依旧躺在病床上——山野边警部心里涌起一股想掐死她的冲动。开玩笑的。「可是,护士铃响,护士马上赶到,但凶手却已离开这间病房,动作真的很快呢!身为最快的侦探,不由得燃起一股与凶手对抗的热情。」最快的侦探自信满满地说道。明明直到刚才,直到山野边警部吿诉她之前,她根本忘了自己是最快的侦探。「既然是因为护〔请不要转码阅读(类似百度)会丢失内容〕枣子读书 zhaozh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