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忽高声喝道:“你先前说溺亡暂未得手,岂能不知下落好,你不说,我便将你这些师兄弟全数杀了”砰砰几声,周围惨呼不绝,皆是血溅骨裂之音。
那非桂喊声紊乱,似乎魂魄震荡,支持不住。盘蜒再听不清楚他话语,但察觉他心中犹疑,确知那溺亡玉盘下落,多半会吐露给非忽、非戒二僧知晓。
此时地窖外步伐杂乱,踏踏作响,有人赶了过来。盘蜒收摄心神,见是禅虫庙的和尚,众僧提灯一照,无不悲痛欲绝,呼天抢地的合十跪拜,盘蜒叹道:“此事实因我而起,若我不将那玉盘送来,诸位大师也不至于不至于受戮而死。”
一中年僧人嚷道:“盘蜒,是你下的手,夺了那玉盘,你还假惺惺的救火卖好,岂能骗得过大伙儿。”
盘蜒道:“若是我出手加害,为何还要回来更为何还要救人我盘蜒是这等婆婆妈妈,行事颠倒的笨蛋么?”
又一胖和尚道:“你出手救火救人,便是为了混淆大伙儿判断,让大伙儿领情,消去怀疑。”
盘蜒笑道:“莫说尔等无半分凭证,眼下连救命之恩也全忘了若不是我在场,今早尔等皆成了太监,多半性命不保。这两番救助之情,竟抵不上胡乱猜测的诬言么?”他口齿灵便,才思敏捷,几句话一说,反衬得众僧忘恩负义,心胸狭隘,各个儿哑口无言。
有一矮小老僧沉吟道:“阁下振振有词,理直气壮,但此事传扬出去,武林中自有公论。”
盘蜒冷笑道:“那些传出去的话,多半缺了诸位密谋色|诱皇后,陷害万仙,非桂、无常遇险时,诸位临阵脱逃,今夜又火中受困之事了。”
众僧心头一震,皆知此事终究是蝉虫寺理亏,就算他们意欲隐瞒,但那尤雅公主一方却早已知情,抵赖不得,当即愣在原地,苦思对策。
盘蜒心想:“不可逞口舌之能,误了追查。”从地上拾起一烤焦的脏器,说道:“都让开了”身形一动,霎时已在众僧背后,众僧想要阻止,但压根儿瞧不清盘蜒动向。
盘蜒出得塔来,见此塔摇摇欲坠,多半撑不了几天。他卜卦一算,算得那非忽、非戒二僧奔往西北方。于是拔身飞天,急追而去。
他每奔上半个时辰,便停下占卜一番,确信并无偏差,如此穿过密林悬崖,草地平原,足足奔走一日,来到一丘陵山地。
盘蜒回思万仙记载,依稀认出此地叫做“阴覆”,他站到一山坡上,只见群山中一侧一寺庙,百步一祠堂,青山幽幽,草木重重,乌云从中飘过,寺中钟声夹着丧音,遥远冷清,又似有血腥气味儿。
他暗暗想道:“若我算的不差,那非忽、非戒二人就在山中庙里。我这模样太过显眼,非得换身行头不可。”他懒得运幻灵真气变幻样貌,来到一寺,见寺中僧人坐在院子里,火盆烟漫,一旁绑着一狗,遍体雪白,毛发绒绒,极为厚实,呜呜惨叫,显然是这庙中和尚餐食。盘蜒拍出三掌,众僧被他真气一侵,顿时全晕了过去。
盘蜒放了那狗,说道:“你既是一只野狗,被人吃了,也叫没法,但这些和尚不守戒律,却轮不到他们吃你,故而特意放你,你若知足,这便去吧。”
那野狗对盘蜒甚是依恋,摇着尾巴,紧跟其后。盘蜒笑道:“本大仙可没本事教你变人,反倒是个大馋鬼,你跟着本仙,不怕遭殃么?”说罢找一体型与自己相似的僧人,除了衣服,带一大帽子,弄脏衣衫,扮作一苦行僧人,拿一布囊,迈出寺庙。
这山中阴气太重,扰乱卦象,盘蜒也不知那非忽、非戒二僧在哪儿,忽然灵机一动,心想:“那二人一天前刚放过火,火有热味儿,狗能辨识天助我也,让我得遇此犬。”于是从怀中摸出那内脏来,他本想借这内脏卜算,用冤魂追凶之法,可眼下却难成事,却恰好仗这野犬能耐。
野犬极为聪明,凑上鼻子闻了闻,呜地一声,撒腿跑在前头,盘蜒道:“等等”追了上去,一前一后,人追狗闹,衣帽邋遢,在山中跋涉奔波,像极了一云游四方的僧人。
走过座座山丘,那野犬突然慢了下来。盘蜒心知有异,对野犬道:“你躲在树后,不可现身,你此次帮我,本仙家自有奖赏。”说着自觉好笑,心想:“我能赏它什么传它我的大胃神通么?”
待野犬伏地藏好,盘蜒轻轻一动,翻身树上,查看几眼,见山中缓坡上有一黑魆魆的破庙,庙墙上画满妖魔鬼怪,雕着凶神恶煞,屋上青瓦残缺,木柱腐朽,月光照下,极为惨白阴冷。但庙中并无人声,也听不见半点气息。
盘蜒心想:“这庙存世少说也有几百年,不管是佛气还是妖气,终究变了脉象,没准会有地门,传入庙中隐秘处。”想到此处,翻墙而过,使出太乙八将阵法,霎时遁入灵虚,心眼陡睁,环顾周围,果然在一棵树下见着一地门。他更不迟疑,踏入门中。
门内乃是一狭小石室,石室左右留有壁龛,壁龛中堆满人头,皆死的惨绝人寰,恶状难描难述。墙壁本是土色,似乎长年累月浸泡鲜血,此时已成了红褐色。红斑却又分佈散乱,东一块,西一块,自然而然竟化作鬼怪面孔的形状。到这石室之中,血腥味浓得叫人睁不开眼,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