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问天道:“宋老弟,你这话好生迂腐,像你这般名家弟子,才貌双全,高强武艺,若要找佳人相伴,当真易如反掌,你至今孤身,便是你脑子转不过来之故。”
宋远桥怒道:“匈奴未灭”话说一半,想起阳问天身份,旋即闭口,心裏自责不已,怕这元朝亲王生气,谁知阳问天全不介怀,仿佛没听见一般。
盘蜒道:“三位慢聊,在下告辞。”
阳问天忽然恭恭敬敬朝他跪倒,说道:“前辈,这些时日蒙你救助,在下劫后余生,两世为人,当真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在下愿以重金厚礼,聘任前辈在我府上为师,今后必视为父辈,一生孝敬。”
盘蜒略一沉吟,笑道:“小王爷,咱俩患难与共,乃是有缘,这重金之说,今后不必再提。只是我别无要事,倒可伴你身边,略尽绵薄之力,替小王爷排忧解难,算是得一位忘年之交,你看如何。”
阳问天大喜,正要磕头,盘蜒将他扶起,点了点头,身形闪烁,已在远处。
白铠服下伤药,药性发作,不久坠入梦中。
宋远桥身为汉人,自也憎恨元人恶行,但張三丰教徒有方,曾道:“元人之中,也有善者,不可一概而论。这侠义正道,并非一成不变,而当斟酌变通,以免呈一时之快,惹更大祸事。你自身武功高强,可以自保,然则若激起元人暴行报复,殃及无辜,那便得不偿失了。”
宋远桥受其教诲,这才并无偏见,与阳问天相处如常,甚至极为投缘,只是见吴奇这位奇人,如今也为这阳问天效命,不禁暗叹元人气数未尽,不知汉人劫难,还将持续多久。
就在这时,他一抬眼,见有一身影站在床前。此人身穿灰袍,中等身材,约莫五十岁上下,脸色发白,相貌平常。宋远桥心头一震,不知此人何时到来。
阳问天望见此人,神色异样,忽然一拳打出,击向此人腹部,这一拳中气充沛,去势飞快,显已使出重手。
宋远桥心想:“此人是小王爷的敌人么?”顷刻之间,难以决断是否出手相助,若此人是抗元义士,自己身为武当首徒,传出相助元人贵族之事,只怕惹出不小的乱子。
那灰袍人点了点头,袖袍翻滚,内劲如墙,将阳问天浑身罩住,却隐而不发,静候应对。宋远桥见这灰袍人这一招太过精妙,忍不住惊呼起来。
阳问天哈哈一笑,使出逐阳神功,掌心发热,变作虎爪,一抓一捏,破开灰袍人真气,瞬间拳脚如潮,打向灰袍人要害。但灰袍人站立不动,只是单手格挡,招式平淡,却全无破绽,约莫二十招后,他长叹一声,双手齐出,嗤嗤两声,真气四散,阳问天袖管登时碎裂,破布飞舞。
阳问天却不气馁,反而一个前冲,握住灰袍人的手,喜滋滋地喊道:“于凡叔叔,我总算逼你用出双手了。”
灰袍人称赞道:“你进境神速,当年你爹爹在你年纪,武功未必强的过你。”
阳问天洋洋得意,这才朝灰袍人作揖,真如见了亲人一边高兴。
宋远桥脱口喊道:“你是雪莲派掌门于凡”宋远桥年岁不大,但性情豪迈,熟知江湖轶事,知道这于凡乃是一位前辈高人。传闻他武功绝顶,威震江湖,自前任掌门死后,便由他接任掌门之位,这雪莲派与明教渊源极深,其掌门权势等若明教教主。
这于凡为人谦和,处事得体,韬光养晦,约束教众行径,令这昔日为祸江湖,投靠元人的邪教与江湖各派相安无事,更与元朝断绝关联。众人心安之余,却谁也不敢骂他软弱,因此人身手太强,江湖中人,极少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三合。
于凡虽极少外出,却对江湖英才了如指掌,看宋远桥样貌,已知他身份,微笑道:“原来是武当宋少侠,你与少主是好朋友么?”
宋远桥奇道:“少主阳小王爷怎地是什么少主。”
于凡摇了摇头,望向阳问天,似是等他示意,阳问天笑道:“宋老弟是我知己,什么事都不必瞒他。”转身对宋远桥道:“宋老弟,我对你说过我爹爹阳离么?”
宋远桥恍然大悟,道:“是了,令尊正是前任雪莲派掌门。”
于凡摇头道:“在我心中,明教唯有一位教主,我虽暂摄此掌门之位,才干却不及九婴阳离他万一。如今问天长大成人,这教主之位,自当落在他肩上。”
宋远桥一时愕然,阳问天却神态自若,说道:“我眼下功夫仍比叔叔差的太远,何况日子逍遥快活,不愿惹来麻烦,叔叔,这苦差事,还是你替我担着吧。”
于凡脸一板,道:“莫非你还举棋不定,糊里糊涂么你爹爹年轻之时,已接任本教教主之位,群雄归心,纵横天下,名声远播。他无时无刻,不以光复汉世,驱逐鞑靼为志。”
阳问天塞住耳朵,嚷道:“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你接下来要说:尔后他受奸人蒙蔽,走偏道路,这才含恨而终,然则子承父业,天经地义这话你说了好几百遍,我背都背得出来。你要我造反,我将来定会造反,这总行了吧,但再让我消停几年成么?”
宋远桥吓得不轻,朝屋外张望,并无人影,这才放心下来,低声道:“两位开什么玩笑此地虽偏僻,可毕竟乃武林一脉,耳目众多,不可胡言乱语。”
于凡冷冷说道:“若周围有小贼偷听,我早将那人杀死。宋少侠,少主信得过你,我才容你在此,不然早封你穴道了。”
宋远桥心知此言不假,这于凡若一上来便全力以赴,威力之强,多半不逊于那圣刀三老联手,自己无备之下,未必能挡他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