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问天心头一热,对这位洒脱动人的丐帮帮主,更是深感不舍。他凝神片刻,问道:“前辈,你先前暗指那群刺客头领,正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师兄么?”
盘蜒道:“我全无真凭实据,只是这位赤蝇大侠消息太准,布置太快,难免令人疑心。小王爷。”
阳问天忙道:“前辈,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什么王爷,我我早该舍了名位,劝娘一同隐退,不然又怎会有昨夜之事。”
盘蜒笑道:“你不愿做这王爷,然则江龙帮众人却需倚仗于你这尊贵身份。”
阳问天一凛,问道:“我受海山追缉,实为天大的累赘,对他们又有何用。”
盘蜒道:“依我看,时隔多年,他们依旧是抗元义军,只不过暗中行事,不愿声张。蒙人争权夺利,自相残杀,义军自然喜闻乐见,若他们得了你,便有了搅局的资本。你母亲生前盟友众多,交情广泛,这义军只需暗中助力,推你上前,便又有极大转机。”
阳问天一时语塞,只觉眼前阴谋重重,黑夜无边,叫他看不破,猜不透,又仿佛有无数丝线缠着他,令他不由自主,宛如愚钝的傀儡。
盘蜒道:“浊浊江湖水,混混高山云,渡河攀山忙,何时逍遥行小王爷,你我虽不过萍水相逢,算不得至交好友。”
阳问天又急忙打断道:“前辈几次三番救我性命,于我高义无极,前辈即便不将我当做朋友,在我心中,前辈待我,已比亲人更亲更好。”
盘蜒点头道:“有你此话,老夫不枉与你相识一场。老夫粗通卜卦,粗算你今后一生,实是精彩绝伦,波澜壮阔,虽福祸难料,却不失豪迈雄壮之相。既然咱们已走到这份儿上,我自当陪你再行一程。”
阳问天大喜过望,正想再感激一番,盘蜒却已挥袂别去。
阳问天低头思索,心绪纷纷,无一刻消停,偶然间,他抬起头,见夜如黑幕,满天星辰,似随云而动,却又似凝固静止。他默念那盘蜒那“浊浊江湖水,混混高山云,渡河攀山忙,何时逍遥行”的曲调,终于平静下来,卧榻入睡。
睡至半夜,忽然莫名恐慌,心悸气弱,阳问天猛然惊醒,过了片刻,却听屋外人声鼎沸,喊杀如狼。阳问天冲上楼台,往远方眺望,见黑夜之下,火光之中,众多骑兵充塞街道,遍布各处,镇上百姓被一个个拖出家门,惊慌失措,恐惧万分。
有一千夫长问道:“可曾见到一位年轻的公子哥来过”取出画像,藉着火光,阳问天看清正是他自己的相貌。
众镇民中有人认出他来,一人喊道:“他便是凌晨来的,就住在客栈里头”也是郭远征等人筹备匆忙,忘了打点,也不及遮掩,镇民又素知元人凶残,稍有不慎,满镇皆受屠戮,只得如实相告。
那千夫长哈哈大笑,道:“算你识趣,没让老子白跑一趟来人,将那客栈围住。”
阳问天知大难临头,也不退缩,飞身跳下楼去,拔出长剑,藏于暗处,待数个武士走近,他闪身而出,剑光一闪,将那两人一剑杀死。
众追兵吃了一惊,看清他容貌,却又高兴起来,千夫长喜道:“不错,就是这小子小王爷,多谢你送我一场功劳。”
阳问天受气至今,躲躲藏藏,早就按捺不住,高声道:“我阳问天在此,谁有本事,上来动手试试。”
千夫长道:“王爷有令,这小子颇为要紧,需得捉活的。”
话音刚落,客栈中又接连飞出人影,有白铠、道儿等人,有郭远征与丐帮门人,有江龙帮老者与好汉,二话不说,各挺兵刃,与众追兵杀在一块儿。
阳问天见众人为自己奋战,歉疚之情,感动之心,一齐涌入胸口,他大喊一声,也奋不顾身的杀入战团。逐阳神功周游运转,身法迅速,气力强劲,一剑将面前武士刺了个对穿。
他生平虽也多遭激战,可从未与这数百人的朝廷大军厮杀过,颇有些没头没脑,不知前后,待杀了数人,惊觉一圈全是凶神恶煞般的追兵,众敌兵刃生寒,盾牌如墙,步履沉稳,不急不躁,只是围而不攻,阳问天每出一剑一掌,总不免要顾忌左右后背,如此一来,他有如陷入泥潭,一身武功只使出六、七成。
他不禁急躁,猛力一剑,斩杀一人,可脚下被元人绳索一绊,他身子不稳,朝前跌倒,登时被数个将士扯住手足,死死摁住。
阳问天大喊一声,内力鼓荡,身子一挺,竟硬站了起来,双臂回旋,将其中数人推开。但有一身法灵活的蒙古士兵跳了过来,一手妙招,指力点出,嗤嗤几声,阳问天日月、太乙穴一麻,浑身酸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