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远行,直朝昆仑山中最荒凉幽冥之处行去,山脉间山势起伏,时而似高塔,时而如迷宫,时而下深谷,时而迎风雪,旅途甚是艰难。
好在众牛车如有神助,踏过这无尽雪山,竟无一失踪,也并未病死,众教徒与帮手更全数无恙。行了半个月,终于来到一处空旷平原中,周围巨山通天,宏伟绝伦,山体通透,微蓝微青,好似水晶天宫一般。
逐阳教主与其余三大堂主默念祷告,取出许多冥硫火药,放置在一处冰墙上,趁无风雪,点燃引线,随后远远跑开。只听轰隆一声,惊天动地,那冰墙被炸开一处大洞,举火把朝里一探,可见更深的洞窟。
食月笑道:“本来到了此处,须得找一位天灵者打开通路,然而有此火药,又何须那般玄虚。”
明神甚是郑重,问道:“这般一炸,可别震塌了山。”
食月道:“若就此倒塌,还镇得住甚么妖魔况且咱们本就是劈山而来。”
盘蜒道:“咱们先进去瞧瞧,若途中顺利,并无凶险,再将牛车赶入。”
明神久居雪域,知道这山洞之中,道路暗藏险情,有时踏上冰面,冰层破裂,便直接摔入深渊而亡,这许多炸药未必能搬得进去。可转念一想,进去瞧瞧,倒也无妨。
众人艺高人胆大,也不惧洞中有甚么野兽、小妖,当即走入洞穴。盘蜒在火把上抹了薄薄一层火药,也不知是何道理,竟然剧烈燃烧,光明夺目,照亮五丈之远,且持续时长,久而不灭。
这洞中有气流回旋,冷冽猛烈,千百年来于洞中冲刷地面,道路平坦,只是有些光滑,冰层坚硬得胜似钢铁,自也不会陷落,各处白雪宛如帷幕悬旗,或是轻纱薄衫,罩在一根根钟乳石上。
一路并无障碍,也无薄弱冰层,更不见铁甲武士的影子。五星皱眉道:“这茫虎如此托大,难道不知咱们到来。”
伏火道:“它只怕不将咱们放在眼里,正好打它个措手不及。”
洞中越发寒冷,但众人内力高强,抵受得住,到最深处,只见一巨大战戟封于冰柱之后,那冰柱高深至极,抬头而不见末端,定然与那朱雀神枪一般抵达山峰。
除盘蜒之外,其余人目光顷刻间被这战戟吸引,不自禁伸出手去,隔开数十丈远,仍想要触摸这神圣至极,浩大壮丽的神兵。
明神、红香收摄心神,问道:“这战戟被那茫虎妖兽附体了么?”
五星老儿虽在冰窟深处,却似大觉炎热,额头冒汗,双目紧紧盯着战戟,喃喃道:“不错,若得到此物,天下又有何人是我敌手。”
白夜蓦然仰天大吼,嗡地一声,众人心神巨震,登时转醒,白夜道:“当初在抑天山时,我与伏火也被那兵刃所迷,险些惨死山中。此兵刃纵然动人心魄,徒然坏了大事,咱们千万不可贪图。”
食月道:“教主所言极是。”又回头道:“让大伙儿将炸药搬来吧。”
随后加快脚步,一车车引进洞来,盘蜒道:“须得将牛蒙住双眼,以免被神物惊吓,生出变乱。而咱们紧紧盯梢,如有教徒神智不清,立时掌击天灵盖,令其清醒。”众人听他所言在理,依计行事,忙碌一天一夜,虽偶有波折,却终于将冥硫火药堆满那神戟周围。
白夜道:“吴奇先生,需布下引线,沿途遮挡寒风,以防熄灭火星。”
盘蜒摇头道:“我这冥硫火药一旦燃烧,风雪又岂能熄灭”于是取过二十个竹筒,沿途洒落,延伸成线。众人一瞧,无不赞叹,他倾倒手法,当真精妙绝伦,细致入微,非但各处均匀浓厚一般,且这引线绝无断绝,若无当世罕有的暗器手段,决计无法这般又巧又准。
行了十里路,来到山外茫茫雪地,离那大雪山又离了一里地,盘蜒这才停步,随后点燃引线,霎时一道刺目火花飞一般钻入洞窟之中。
众人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只过了半柱香功夫,忽然地面动摇,雪山上哐哐咚咚,响声沉闷,可之后便再无动静。盘蜒脸色一变,眼神飘忽不定。
红香心下冷笑,朝盘蜒叱道:“这雪山如此巨大,你纵然有大量炸药,又如何能毁灭庞然大物。”
盘蜒摇头道:“我算错了份量,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白夜立时察觉,惊呼道:“跑。”
红香、明神随后反应过来,身如离弦之箭,一弹而出,朝远方飞速奔去。瞬间,那雪山变得火红,一道血般光芒直冲云霄,将空中云层染红,旋即狂风大作,巨响聋耳,天地间变得黑暗阴沉。那山峰上石块粉碎,地面开裂,仿佛无数巨龙高声狂吼,撕碎干坤,颠倒天地,将地狱唤如现世。
红香放声大叫,与明神互相拥着,两人内力互传,气罩向外扩去。耳畔似无声息,可明明又有无数巨石从身边飞过,当是被巨响一时震聋。
许久之后,两人睁开眼来,看眼前景象,心中惊骇惨淡,难以言喻:只见原先白雪连天之处,眼下地面已成焦炭,岩浆闪烁翻腾,流淌出来;大量滚烫的岩石分散四周;魔鬼般的飓风已经停下,变作微风,却难减此地火热;而那通天柱般的山峰,此时已被夷为平地。
逐阳教四人缓缓站起,各自仅受轻伤,红香、明神也并无大碍,可其余教徒,符文洞众人,全数不知去向,只怕凶多吉少。
伏火问道:“教主,此事做成了么?”
白夜道:“看眼前情景,你难道还有疑虑”语气甚是欣喜。
红香与明神同时道:“吴奇去哪儿了。”
食月微笑道:“他站的最近,被炮弹般的巨石砸个正着,即便武功再高十倍,也必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