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一扇石门由小变大,顷刻间扩开十丈之宽,二十丈之高。此门变动之时,令人感到出奇的可怖、扭曲,仿佛一具断头台正缓缓上升,准备斩首,或是毒蛇紧盯着猎物,随时要上前撕咬一般。
他们从门中感受到腐败与死亡。
盘蜒顷刻间已想的明白,知道小默雪先前预见之事。她见到一扇开在山与云之间的门,那与雪岭国的黄泉门一般,正通往聚魂山前哨黄泉。陶公岛已然遭殃,故而并无船只往来,此地众人也并不知情。
盘蜒毁了抑天山,毁了抑制聚魂山的神兽化身,于是黄泉门渐渐开启,聚魂山的魔将现身于此。
这是盘蜒头一次见到黄泉门诞生,也是此地百姓毕生仅有的一回,正是这头一遭,故而天现异象,魔风乱海,其势头猛恶虽远不及魔猎,但也将胜过冷州国所遇状况。
黄泉门终于凝固于山海之间,门中传来“嘶嘶”的呼吸,逐渐转变,成了“隆隆”的吼叫声,成了“嘿嘿”的邪笑声,成了“格格”的磨牙声,那声音千奇百怪,难听的叫人发疯。
众人眼前一花,门中有怪物走了出来,那怪物一丈高矮,浑身长着尖刺般的黑毛,长身直立,手长如猿,头顶一对羊角,双目奸诈险恶,闪着红光,一张大嘴,乱七八糟的尖牙纵横交错,参差不齐。
随着第一头黑刺魔怪走出,陆陆续续,又有数百头、数千头到来。
一众镇民害怕极了,但他们仍在观望,似在看奇特的戏曲一般,盘蜒心想:“若是冷州国国民,早就一哄而散,躲入深山老林了。此地百姓,他们害怕海,害怕风,却不知这真正的凶残邪恶已在眼前。”
他们安逸得太久,因而忘却了敬畏。
赤蝇察觉不对,喊道:“还不快跑”但已然不及,黑刺魔怪冲来,手臂撕扯,瞬间杀了数人。
众镇民这才发声尖叫,机灵的拔腿就跑,腿软的被留在原地,被黑刺魔怪一抱,立时粉身碎骨。人群涌动如潮,争相推搡,胡乱跑开,黑刺魔怪动手屠戮,一会儿工夫已血流成河。
赤蝇、文秋香、李书秀、阳问天当即跳落酒楼,赤蝇手持双剑,斩向其中一怪,那怪物仗着浑身铁一般的黑毛,不躲不闪,一巴掌拍来。赤蝇一道火剑,将此怪熔化殆尽。文秋香、李书秀、阳问天虽武功逊于赤蝇,单独对付一怪,却也并不为难。
不久之后,莫忧、道儿、白铠、苍狐等人也加入战团,吉雅、风鸣燕站在楼台,焦急观望,吉雅喊道:“问天,你回来,你你何必冒险大伙儿都回来,怪怪物数目太多。”
但他们已深陷其中,回不来了。
盘蜒心想:“不自量力的凡人,此乃山海门之事,每死一人,都将记在山海门账上,你们又何必为此费心竭力自保便已足够。”
至于盘蜒他是无心之失,自然是无罪的。非但如此,此世道一贯安逸,那世道饱经磨难,此间因聚魂山死人,便是补偿那边之失。盘蜒所作所为,象征公正,弥补天地失衡之罪。
魔怪密密麻麻,无穷无尽,不久已将赤蝇等人围得严密,众人虽都是凡间第一等的好手,但面对这暴虐而无理的灾难,又如何能长久支持只一炷香功夫,除了赤蝇与李书秀之外,其余人尽皆负伤,不得不互相援助守护。而周围百姓也不断死去,他们又如何拯救得了。
众人脸上依旧甚是惊讶不解,他们甚至不知发生了甚么茫然之间,他们甚至来不及恐惧、悲伤。
为何片刻之前,仍有说有笑,举杯同庆,而一转眼间,又陷入这生死边际,难以脱身
这事太过荒谬了,连近在咫尺的死亡也如一场噩梦。
惜哉,惜哉,这并非噩梦,而是灾难。
噩梦醒来,一切照旧,灾难降临,却是货真价实,生死都不由自己。
盘蜒并不出手,只是冷眼旁观。
那人就在左近,他此时只是个看客而已。
赤蝇双手推出,使出魔音气壁,救下苍狐与李书秀,但他急于救人,被一魔怪一撞,真气衰退,身上裂开口子,鲜血如潮,跌了出去。又有数头魔怪跳了过来,张开爪子,抓向赤蝇头颅。
文秋香魂飞魄散,喊道:“相公。”
突然间,众魔怪身子抽搐,抱住脑子,接二连三,七窍流血而死。这死亡来的更是飞快,众人仍在惊慌之间,身边黑刺魔怪全数蜷缩起来,无声无息间便已丧命。
于是乎,灾难有了知觉,知道来了克星,开始朝门内撤去,这场疾风骤雨般的祸乱,也正如疾风骤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众人面面相觑,顷刻间已找不到众魔怪的影子。
他们摸着伤口,兀自害怕得发抖,再度陷入愈发古怪的猜疑之中。
李书秀心生感应,四处张望,霎时惊呼一声,泪水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因而只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其余人则见到一渔夫打扮,白发苍苍的健硕老者朝众人走来。
文秋香颤声道:“是是他么?”
赤蝇哽咽道:“你不认得了么除他之外,还能是谁。”
那老者双目如鹰,手中握着一根木杖,却如握剑一般,他缓缓迈步,步伐不大,然而行进之间,有如山呼海啸,天行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