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重重梦境,拨开层层迷雾,悠悠醒来,听见小默雪轻轻哭泣声。
道儿柔声劝道:“张真人已替叔叔疗过伤啦,你又何必再哭鼻子。”
小默雪道:“叔叔我见到他时他险些死了,脸颊发烫,烧得厉害。我一想起来,就好生害怕。”
道儿抵住小默雪额头,说:“你是想起当初遇上他时的模样了,是么傻丫头,吴奇叔叔这条命硬得很,哪这么容易死。”
小默雪泣道:“每一回都是叔叔想法救咱们,护着咱们,可他若遇险,我却总不在他身边。”
道儿嗔道:“你已救他两次啦,他对你感激得很,将来定加倍对你好。”
她顿了顿,又道:“咱俩从未见过父母,我知道你将吴奇叔叔当做爹爹一般。他知道你心意,心裏高兴,便绝不会轻易离世,舍你而去。”
小默雪“嗯”了一声,语气似有些勉强。
道儿有心逗她,令她看开一些,问:“怎么,你不想做他女儿么?”
小默雪忙道:“叔叔何等了不起的人物我怎么配呢!”
盘蜒开口道:“两位侄女,又是你们救我脱险么?”
两人这才发觉盘蜒已然清醒,欢喜至极,道儿说:“是妹妹找到你的,她哭啊哭的,背着你一路走回武当山。”
盘蜒心想:“她若见到我与苍鹰打斗之地,定然吓得不轻,那处如地震过一般。”问道:“默雪侄女,你如何发现我的。”
小默雪茫然道:“我不知道啊,我似患了离魂症,睁开眼时,自己处在荒野,你就躺在我身边,我我见你不停吐血,心裏好痛,背着你走了许多路,幸亏遇上了张真人。”
盘蜒暗忖:“她是去找我,途中被山海门人动了手脚,记不得当中情形,这多半是血寒的手段了。”
道儿打量盘蜒,眼神中敬意又多了几分,她道:“张真人说,他很感激叔叔你呢。他遇上麻烦,是你助他一臂之力,他才能及时赶回。他说生平敬重之人不过七个,你正是其中之一。”
盘蜒轻声苦笑,道:“那我可生受不起。”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随后屋门开启,只见三丰、赤蝇、阳问天、吉雅、宋远桥、俞莲舟等人走了进来。老道目光满是歉意,道:“居士可痊愈了么?”
盘蜒道:“道长神功所及,足可死而复生。在下岂敢死在武当山上。”
宋远桥、俞莲舟等脸色不快,心想:“我师父救你性命,你怎地这般说话。”
張三丰黯然道:“你受伤太重,心魂几被震碎,这身功力非那池水不可修复,可阁下既然不便,我当设法令阁下複原如初。”
盘蜒一惊,运气查看伤势,心想:“苍鹰剥离了我的真仙之法这这”好在情形远比想象为佳,只是需疗养数年,当可一如往昔。
老道察言观色,忽然跪倒在地,向他磕头,旁人大惊失色,虽不知缘由,也一齐跪下。
盘蜒知他是磕还先前受自己的大礼,气恼渐消,道:“真人不必如此,在下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張三丰起身一笑,使传音入密,道:“你虽帮我大忙,可却累得老道无法清净,这几天来,我道观门槛都快被踏破了,皆是烧香捐钱之人。老道不得不再度装病,这才换得太平。”
盘蜒答道:“阁下一派,神通广大,手腕强硬霸道,又何惧区区凡俗。”
張三丰道:“越是凡间人物,越是令人头疼。这叫宁欠阎王债,不欠小鬼钱。”
两人相视点头,張三丰朝他一揖,转身出屋。阳问天道:“叔叔,你再修养一会儿吧。”除小默雪、道儿之外,其余人也一并离去。
盘蜒蓦地想起一事,拍拍脸颊,暗呼侥幸:他这易容术,使得是天罡变化,并非太乙幻术,故而昏厥不散,否则已被拆穿了。
道儿挠挠头,道:“叔叔,张真人都快成仙的人了,为何向你磕头。”
盘蜒道:“因我先向他磕头,这老道性子别扭,非要还我。”
道儿好奇追问原因,盘蜒执意不答,道儿做个鬼脸,好不容易才作罢。
小默雪又道:“叔叔,到底是谁将你伤成这样”她全不记得苍鹰等人独会盘蜒之事,应当已被灰炎喂过遗忘药物了。
盘蜒闷闷道:“是一群强横霸道,蛮不讲理之人。”
小默雪不免生气,道:“他们好生凶恶叔叔,你还记得他们是谁么我求张真人替你教训他们去。”
盘蜒见她如此诚恳,语气淳朴,微觉温馨,道:“放心,我自有应付办法,不劳侄女操心了。”
小默雪点了点头,愣愣出神,三人一时无话,过了片刻,道儿又说:“叔叔,你说那灵王被少林寺带走,会遭人报复么他杀了太多的人,还有不少咱们凤依族的族民,我好生恼他呢。”
盘蜒道:“少林寺势力庞大,武当张真人更是一言九鼎,这两大派高高在上,乃是武林至尊,江湖上还有谁敢捋虎须呢他们一旦决断,便如天理一般,容不得小卒抗拒。”
道儿嚷道:“那这天理,未免也太不讲理啦。”
盘蜒想起山海门捉人之事,苦笑道:“所谓天理,自是不与凡人讲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