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不禁忧虑,却道:“这世上有山海门人,每一位皆足以抵挡阎王,逐阳即便完整而来,也必铩羽而归。”
罗血古叹道:“若山海门人能联手抗击,逐阳阎王独自定难以匹敌,但抑天山之事,乃是他多方探听而来,极为隐秘,世上鲜有人知。而一旦他引发这世道首次魔猎,凭借紫玉印,可令他聚魂山的爪牙一齐涌现,数目无穷,即便山海门人有心驱逐,也得疲于奔命,顾前不顾后。”
盘蜒又问道:“这逐阳想找到他那位妹妹,为何非如此大动干戈可见他用意不善,并非单单找寻而已。”
罗血古迟疑片刻,道:“那位妹妹定然也是山海门人,或许阎王本意,乃是将她捉回聚魂山去,囚禁起来,与他永远团聚,故而须得令山海门人各自分散,他可趁机下手。他为了此事谋划许久,招兵买马,积蓄实力,乃是众阎王中最热衷之人。一旦他得逞,天上地下,再无一处平安之地,其势之烈,不逊于当年蚩尤之时。”
盘蜒心下懊悔,想:“那那我这十年间所作所为,实则在帮这逐阳的忙他要降临,我要离去,都需毁去抑天阵法,移除此世赖以生存的屏障。不对,不对,当下最要紧的,正是凭借聚魂山来临之际,救下小默雪,令她成为仙殇,这逐阳与山海门的恩怨,我暂且一概不顾。”
是的,是的,这世间能与阎王抗衡者,唯有山海门人,与那将要苏醒的仙殇,盘蜒是在铸造一头巨兽,镇守山海的巨兽。世上死去再多的人,只要并未灭绝,总能繁衍回来,可唯独这巨兽千年罕见,失不再来。盘蜒确将一切推入深渊,但最终他将建立功德,托起一位至善至美,心无瑕疵,真正如慈母般爱护这世道的女神。
待尘埃落定,盘蜒会杀了那逐阳,令他忘却一切,滚回聚魂山去。那新的逐阳阎王,绝不会如前者那般疯狂。
罗血古半坐直身子,苦笑道:“我后来再叛出逐阳教,当上猎人,体内修为已可媲美当年身为阎罗之时,但若要渡海时,若不躺于棺材,便会化作那蛟龙。且我无法捕猎海兽,本想借助你的手,重将子女关押起来,谁知他们本性难移,终究不会悔改。”
道儿说:“罗大哥,你一味放纵那北海主母,等若她的帮凶了。她早就不是你原先那位北儿啦,你即便深情慈爱,可总得明白是非,不然与那李若兰、归星燕这对跋扈母女又有何分别。”
罗血古道:“你仍未成家,不知父母爱子之心,也不知夫妻不渝之情,她不再念着我,我却绝不会舍弃她。”
道儿朝他左瞧右看,暗暗纳闷:“难道他中了那北海主母的迷心咒,这才执迷不悟,就如我当年爱上苍鹰一般。”
盘蜒站起身,说道:“多谢兄台告知实情,这海妖之祸却非了结不可。一旦遇上你昔日妻子与海芝,我仍不会留情。”
罗血古身子一震,神色复杂异常,但却再无劝阻之意。
盘蜒拉住道儿,正要飞身离去,罗血古突然跃入水中,身躯延伸,形态剧变,再度化作那庞然巨龙,道儿吓了一跳,问道:“罗大哥,吴奇哥哥饶过了你,你可别不知好歹。”
罗血古仰起脑袋,示意两人跳在背上,道儿这才转忧为喜,笑道:“你要送咱们回去你可是这镇国神兽,那大伙儿准把咱们视作神仙啦。”
盘蜒道:“罗兄,辛苦你了。”
罗血古目露感激,任由盘蜒坐在背上,随后身躯摇摆,破浪而前,当真又快又稳,好似一座漂流的岛屿。道儿放心下来,又觉龙背上湿滑,只得红着脸,搂着盘蜒后背,嘴裏却道:“吴奇大哥,借你身子,当做缰绳用用。”
盘蜒道:“姑娘还请自便。”
道儿小声说了句“谢谢”,脑袋凑近盘蜒后劲,又觉阵阵温暖传了过来,心中无比平静。
在湖岸边上,其余下场猎人已大半返回,皆身负伤势,模样狼狈,也有人落水惨死,未能上岸。观者等到傍晚,皆渐渐不耐,都想:“那吴奇纵然英勇,可多半连同美女一道被神兽吃了,再等下去也徒劳无益,不如趁早回去。”
海上瑶鲲一众猎人早已到场,等候在贵族凉棚周围,各自忐忑,为盘蜒捏一把汗,青斩
哭道:“义父,爹爹为何还不回来早知如此,我非陪他前去不可,就算死也要与他死在一块儿。”
狩猎长皱眉道:“你先别哭,吴奇兄弟对这位默雪姑娘如此爱护,绝不会绝不会留下她不管。”嘴裏虽这般说,可心中却也没底。
归星燕打个呵欠,对国主笑道:“爹爹,时候已到,祭品定已入神兽之口,大伙儿被海风吹了一天,也该回去歇歇啦。”
国主深以为然,笑道:“燕儿说的不错,正该如此。”命人吩咐下去,有朝官喊道:“天色已晚,神兽已领受祭品,不久必赐福于国。国主英明神武,爱护子民,今日之举,又是一场功德。”周围敲锣打鼓,奏响乐曲,台上文武百官齐声称颂,起身敬拜。百姓中人潮涌动,但需得等国主等大臣先行离去。
忽然间,李若兰轻轻飘落,站在岸边,凝视远方,妙目如水,秀眉微蹙,国主一见此景,又不禁出神,喊道:“李剑仙,你瞧见什么了。”